“白衣似雪的少侠,剑法初成,便下山见识一番世间的繁华。那时节的他,意气风华,踌躇满志,要凭着手中剑立下千秋声名。”
“在他的游历之途中,管过不平,识过好友,亦有相遇让他难以忘怀的红颜知己。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有一天,窥破了一个惊天的阴谋。”
“那是足以颠覆整个武林的阴谋,少侠本想揭穿这个阴谋,却没料到反被幕后黑手陷害,背上了难以洗刷的污名。昔日的仇敌,随那黑手指引,举着斩恶除邪的大旗而至。苍茫天下,举目皆敌,少侠身处其中,看着至交好友舍生取义,看着红颜知己慷慨赴死,所剩下的也只有疲惫与绝望,恨不得一死了之。”
“但终究,他撑了过来。他不能让那些好友知己白死,他不肯让那幕后黑手得偿所愿。哪怕一人一剑,也要斩出一个朗朗乾坤。既然,这天下无肝胆;那何妨,我匹夫以登坛!他就这样,独树大旗,招募英豪,剑锋直指那幕后黑手。而就在这风雨飘摇间,竟撑过了那幕后黑手一次次的算计和攻伐,屹立不倒。渐渐的,原本置身事外的各大门派开始注意到他,这本来不值一提的江湖小子,竟然成了那人的心腹之患,种种支援,或明或暗地开始送到少侠的身边,而他的势力,也慢慢壮大起来。终于……”
“我知道,我知道,”石台下一个童声响起,“那少侠就举起义旗,直捣大魔头的黄龙,一战而下,砍了大魔头的脑袋,成了武林的大英雄,还带着漂亮姐姐,归隐一方,对不对啊。”
此处,原是九华山的一个小村落。今日,村中小儿都围坐在村中一座石台之下听人说书,说的却是那江湖中事。
台上说话的,却是半月前来村落中借宿的一个白衣人。面相看着年岁不大,却不知为何早早的有了一头白发,也因这白发,显得格外气度不凡。在村中借宿的这些日子,为人处世也甚是有礼,对小儿辈尤其和善,村中人也都放心让自己孩子与他玩耍。
听了台下小孩的抢话,白衣人一笑:“对对,正是如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颗甜果递给那小孩作奖赏。
“按说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恶人伏诛,深冤得雪,又得了偌大的声名,还有红颜相伴,这样的人生已是圆满。可我今日要说的,却是之后的故事。”
“说是归隐,可少侠有同甘共苦的好友,有多番照顾的长辈,还有情深义重的妻子,终究不是当初的孑然一身。要照顾他们,就不能再是当初的自己。就这样,少侠变成了大侠,大侠变成了豪杰,豪杰变成了枭雄,而枭雄一日回首间,才发现,这偌大的江湖,竟似已被他掌握了半壁江山。枭雄问自己:我,为何不能成为这江湖的,霸主呢?”
“他就这样招兵买马,多方设计,一步一步的向着霸主的位置走去。那些原本可以阻止他的名门正派,却出于种种顾虑而无所作为,他就这样眼看着自己即将成就前无古人的伟业。“
“直到有一天,他的手下在行事中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撞破,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甚至都不会让他知道。可谁料那个小子竟在一次次的追杀中,杀出重围,反有了不小的名声。枭雄不得不设计,陷害于他,让他背上了奸邪的恶名,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好友身死。原本以为,那小子就算活下来,也不会阻碍自己的大事了。谁想到那小子不仅活了下来,还赫然自成一派,摆明车马要与自己为敌。而那些原本畏畏缩缩的名门正派,也可以与那小子暗送款曲,为他保驾护航。这时候,枭雄才发现,自己原本十拿九稳的霸业,竟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空中楼台。”
“就这样,看着自家的势力被那可恶的小子击溃吞并,而自己竟毫无作为,枭雄在痛悔之余,却有了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他知道,总有一天,那小子,会来到他的面前。”
“那一天,到了。出现在枭雄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可恶的小子,而是一个神态沉稳,意气风发的少侠。少侠拔剑出鞘,那如水的剑光闪耀下,剑招精妙如天外飞仙。看着这样的剑法,枭雄突然笑了,他终于想起了,曾几何时,他也曾站在那个位置,挥出那般精妙的剑招。他笑的很开心,就这样张开双臂,坦然迎向了那一剑。”
"他说道:……”
“公子。”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站在白衣人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都回家去帮忙吧,不然要被打屁股了。”白衣人挥手对台下的小童们说道。
听得入迷的小童哪里肯依,一定要追问枭雄最后说了什么,白衣人推说明日再说,可小童们连声不肯,白衣人只好一人发了一颗甜果,才哄得他们离去。
看着散去的众小童,白衣人面上笑容渐敛,轻声道:“告诉燕南飞,大台已经给他搭好了,九华孟家这开场戏能不能唱好,就看他的了。”
“是,公子。”黑衣人言毕,身形一闪,已是不见踪影。
白衣人双目微瞑,耳畔仿佛又响起那青铜面具后的嘶哑笑声:“杀吾者,终将为吾所继!”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