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执意要和她离开吗?”
“是的,徒儿愿意。”
“哪怕舍弃信仰?”
“只有她才是信仰。”
“罢了罢了,你们去吧。只是从此,你从真武除名,再不是真武弟子。你后悔吗?”
“徒儿,不悔。”
空荡的真武殿里,二人对立,只听见如此的对话。辰道看着眼前的徒儿,眼中满是无奈。突兀的,他听见徒弟问她:“师父,你爱过谁吗?”他一滞,脑中浮现出一抹巧笑嫣然的倩影,道:“爱过。”“那为何你最后没能与她在一起?”徒弟有些好奇,问道。辰道垂眸,良久没有回答,像是陷入回忆中。徒弟见状,恭身离去。
他一个人立在那里许久。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我此生唯一后悔,不过是没能不顾一切的与她在一起。”
又回想起几十年前,师父把他叫到身旁,让他下山历练。
然后他在开封遇见了一个人,之后,那个人陪着他走遍了江湖。
那日开封下起了大雨,辰道并没有遇见为他撑伞的人。却在房檐下慌忙避雨时,遇见了一个醉倒的丐帮女子。
他缓缓上前,有些试探的问道:“姑娘?”那女子懒懒的靠在墙边,一甩手,低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想要翻身,眼看着她要倒到雨地里,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慌忙扶住她。风将雨丝吹进来,那醉酒女子似是醒了,看见辰道握着她的手臂,连忙挣脱,怒道:“好你个登徒子!看你姑奶奶给你教训看看!”辰道连连摆手,道:“姑娘,你误会了……”话还没说完,女子却已经扑了上来。
辰道在真武本就是最为勤奋的弟子,一番争斗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那女子怒目道:“我不服!”辰道无奈道:“姑娘,你误会了……你我皆是八荒弟子,而我又是修道之人,又如何会轻薄于你。”“嗯?你是真武弟子?”那女子咦声道。突然瞥见辰道背后双剑,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叫做辰道?”“是啊,怎么了?”辰道有些莫名,复问:“你认得我?”那女子却一拱手,道:“寒江城盟下芙晔,奉盟主之命,前来迎接道长。”“寒江城?”辰道有些莫名,这芙晔变脸的速度可当真是快,听到寒江城之名,不禁出声问道。“是。”芙晔点头,又道:“盟主说,她欠了你师父的情,就应有所亏欠。”说到盟主之时,芙晔的神情变得钦佩起来。辰道想起自己的师父笑道人,曾听师叔说过他曾是真武最有天份的弟子,最后回来后许久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终日躲着喝酒,师尊知晓却又……无能为力。而那时他回真武时怀中抱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辰道。
辰道并不知道师父与寒江城盟主有过什么故事,但他此行出了襄州,目的,却是入水龙吟,而非寒江城。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带着歉意道:“姑娘,我此行下山,是要入水龙吟历练一番的。”芙晔却怒视着他,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寒江城?”“我没有……”辰道一愣,无奈答道。然后又道:“我是修道之人,景仰唐盟主的自在情怀。”芙晔哑然,有雨丝飘落在她发上,她有些沉郁道:“那你往后有机会便同我去见见盟主吧。我看的出,她……很不快活。”“好。”辰道一口应允下来,开封的雨也停了下来,他道:“那我……先告辞了。”身后却没有回应,回首看去,芙晔已又是饮下一口酒,身形有些摇晃,她笑道:“你走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复而拿出一个精巧的酒壶,道:“接着这酒壶吧,以后你来寒江城把这当做信物就能找到我了。”辰道有些哭笑不得,他是出家人,随身带着酒壶成什么样子。但看着芙晔晶亮的眸,他还是接住了酒壶。
挥手告别了芙晔,他便去向了杭州。
辰道和一干路人在郡王府中杀赵允弼时,遇见了一名丐帮弟子,妆容明艳,她说,她叫洛清欢,与她同行的天香弟子名唤慕轻弦。辰道蓦的想起芙晔,醉酒时迷迷糊糊的模样想起便不禁发笑。想着,他便问了洛清欢:“你可认识芙晔?”听得此名,洛清欢笑起来,同他道:“芙晔是可我师妹啊。从前在丐帮的时候,我和她可是最为闹腾的弟子。直到师父赶我和她出来历练。”洛清欢突然问道:“芙晔那丫头是不是在寒江城?”辰道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洛清欢冷哼一声:“那时她就一心想拜入寒江城,可寒江城哪有在水龙吟逍遥快活。”辰道只能沉默,然后看到了芙晔的腰牌,刻着一个大大的“妤”字。他问:“妤是什么意思?”洛清欢得意的笑道:“帮派的刻字啊。你要不要来,我们对人很好的。”身旁慕轻弦也点点头,看着他。辰道并没有多想,点点头,就答应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和洛清欢,慕轻弦一起到处游历。
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叫做韩祁。他是洛清欢的劫。可那时啊,谁也不知道后来。
辰道想起自己答应芙晔的事时,已过了许久。慌忙和洛清欢解释了一番,便奔向云滇,寒江城总舵所在。
芙晔看见他,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引着他去见曲无忆。辰道知晓她是气自己这么久才来,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她。
曲无忆确是如传言中冷若冰霜的模样,眉间却带着淡淡的愁怨。沉默良久,曲无忆问道:“你师父……还好吗?”辰道一滞,想起师父醉酒时常会看向苍茫云海,喃喃道:“无忆……”不等他回答,曲无忆又道:“他肯定……过的没那么好吧。”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有些微颤。辰道点头,无奈道:“师父他爱上了喝酒,终日醉的不清醒。而清醒时……又守着那云海,寸步不离。师叔他们和师尊提及时,师尊也只有摇头叹息。”
曲无忆却是愣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似是笑了起来。
她已让众侍卫离去,此时唯能看见她笑的人,除了辰道,便是芙晔了。见状,芙晔有些震惊,从当初她进盟会而来,从未见到曲无忆笑过。那辰道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
江湖小辈,自是不知晓江湖中曾有个笑道人,除了已故的慕情外那个唯一一个能让曲无忆笑的人。
曲无忆同辰道讲了许久,却只字不提她对笑道人的情感。最后她说:“你师父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应该……这般颓废的。他从前,很喜欢笑。你……多劝劝他。”辰道应答,想起了师父曾经看向云海痴迷的目光,却与方才的曲无忆一样,他们……应当都是欢喜对方的吧。只是一个装傻,一个无可奈何。
芙晔送辰道出了云滇总舵,她笑着,双眼眯成弯月,道:“辰道,你可有见过曼珠沙华?”辰道摇头:“我一直生活在襄州,只有云海。”“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云滇美景。”芙晔依旧笑着,如是道。“好。”辰道轻声应允,却有些不敢看芙晔那双清瞳。
“这便是曼珠沙华?”辰道讶异的问。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红,花枝无叶,惟有艳红的花。“嗯。曼珠沙华又称彼岸之花,传言长在忘川河旁,引导着无处可归的游魂通往往生。”芙晔在一旁,耐心的同他解释道。“那为何它有花而无叶?”辰道指着曼珠沙华,不解道。芙晔一愣,道:“因为啊,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辰道却蓦的不知说些什么好,一时二人陷入了沉默。突然听见芙晔惊喜的声音:“你看,彩虹!”辰道抬头,看见七色虹霓,光彩尚夺目,辰道却突然觉得,这般的美景都比不上芙晔弯起的眸。
“好酒。辰道,你要吗?”芙晔半躺在花丛中,痛饮几口,眼中染上了些许醉意,脸颊也有了绯红之色,看向辰道。辰道一滞,转过头去,有些僵硬的摇头:“我是修道之人,不喝酒。”芙晔似是已经醉了,八爪鱼一般缠上辰道,撒娇道:“喝嘛,我一个人喝酒真是无趣至极了。”辰道未想过芙晔会这般,耳根霎时变得通红,一时忘记了反抗。却被狠狠灌了酒,并不是师父曾偷偷喝酒叫他陪着喝的那般温醇的桃花酿,而是极烈的烈酒。于是,只因这一口,辰道便醉倒在地。
芙晔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模糊记得自己似乎一开心就喝多了,然后……然后她逼着辰道喝了酒?她有些不敢置信,虽不知真武是否与少林一样,但都是出家人啊。若是她逼的辰道破了戒……她不禁有些懊悔。回头却看见辰道依旧沉睡着,面颊绯红,不禁慌张起来,背着辰道去了最近的医馆。
“小姑娘,他这是喝了烈酒引起的风寒,吃些药,再喝点醒酒汤就好了。”老大夫探着辰道的脉搏,如是道。芙晔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跟着大夫拿药去了。
辰道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发现自己处在一所简陋的屋中,窗外却已是月色朦胧。起身却看见一人趴在床沿上,睡的香甜,仔细一看,却是芙晔。想起被芙晔灌进的一大口烈酒,辰道不禁有些好笑,想起洛清欢的话,这姑娘,确实真能闹腾。
如是想着,却仍是小心的将芙晔抱上床,替芙晔掩好被子,走出了门。
看见老大夫正在抓药,看见他,道:“醒了?”辰道点头,然后老大夫又道:“那个小姑娘呢?”“她睡着了,我把她抱上床了。”辰道愣愣道。老大夫笑着点头,说:“也不枉那个小姑娘对你的一番情意了。你睡了三日,她就守了你三日。”辰道听了前半句,面色又红起来,却知道芙晔守了自己三天,蓦的有些感动。真武山上的众人对他很好,只是各人都忙于修道,不见烟火气。所以辰道常感到孤寂,而他后来将那枯寂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也因此,他成了真武这届最优秀的弟子。而芙晔的出现,似乎溶解了他的孤寂。
芙晔醒后,看见辰道严肃的看着她,手中拿着一张宣纸,逐字逐句道:“我要和你约!法!三!章!”芙晔微愣,接过宣纸,看完宣纸上的内容,芙晔脸色变得不太好了。看着辰道,不满的问道:“为什么你要我别喝酒了!其他都接受这个不行,就是不行!”辰道脸颊有些绯红,有些不自然道:“你在我面前醉酒两次,皆醉的不清楚了。若我不在,你遇到歹人怎么办。”“我!不!干!”芙晔还是满脸的不开心,又道:“你非我丐帮弟子,怎知酒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辰道依旧不允,严肃的盯着芙晔,而芙晔瞪了回去。
这般僵持了许久,辰道才叹一声,道:“那改成不喝烈酒行吧?”芙晔怒目而视:“那些不烈的酒有什么好的!”辰道冷哼一声:“你忘了你灌了我一口烈酒让我昏睡那么久了吗?”说起这茬,芙晔才反应过来,她可是逼迫辰道喝酒了啊,有些颤巍巍的道:“那你……不会被逐出师门吧?”“啥?”辰道一愣,没懂。“就是……”芙晔指着他,道:“你喝酒了啊,会不会破戒?”辰道听到这,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又不是和尚。喝酒不会破戒的。”芙晔听了,才放宽了心,不禁嘀咕道:“二货道士。”
芙晔懒懒道:“再前面不远就要出云滇了,你打算去哪?”说完,拿出葫芦痛饮一口,略微皱眉,虽然知晓烈酒已换作桃花酿,却依旧不习惯这温醇的酒味。埋怨的看着辰道。辰道挠挠头,道:“你要不要去见清欢?”原以为以芙晔的性子,是定不会答应的,可她却一口答应下来,愉快的制定了行程。
“我们先出云滇,然后……你想去巴蜀还是荆湖?我还没去见过秦川雪,要去秦川看看吗?”芙晔玩弄着手指,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道。辰道看着她笑的弯起的眸,嘴角也轻轻的,漾开笑来。
去看过巴蜀翠湖,拜访了双月湾,辰道看着芙晔如花的逗弄着唐三,一时也无奈轻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宠溺,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也共赏过秦川雪,霜雪拂落满身,而在这般美景中,辰道却有些痴的想起幼时,襄州罕见的下了一场雪,而他的师父笑道人痴痴的看着雪景,喃喃道:“她一定还没见过这般美的雪吧。无论东越或是云滇,都没有雪啊……”彼时他不懂,可现在想来,或许他说的人,就是曲无忆吧。
他们还在秦川遇见了洛清欢,意料之外的事情,让辰道觉得讶异的是,只有洛清欢一人,没有看见慕轻弦,也没有看见韩祁。
他们是远远看见洛清欢的。彼时,洛清欢懒懒的靠在岩石旁,手中拿着葫芦,醉的已不清醒。待得他们走近,只听见洛清欢闭着双眼,喃喃道:“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你们,都对我避之不及呢?”说完,她轻轻笑起来,笑意间,满是讽刺。辰道蓦的觉得,洛清欢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笑起来没心没肺的人。
辰道不忍叫醒她,只是茫然的想,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芙晔就站在他身后,一脸惊愕的看着洛清欢,她也不明白,她的师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像是带了满身的疲惫,心绪不宁。
他二人傻站了许久,直到洛清欢转醒,看见他二人,没等她笑起来,辰道就严肃的问:“你怎么了?”洛清欢身形一滞,侧过脸去,没有回答他。辰道有些焦急,离去时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再遇见却成了这般模样。芙晔扯扯他的衣袖,上前看着洛清欢,道:“师姐,你到底怎么了。”洛清欢却蹲下身,捂住脸,只听到她带了哭腔的话:“你们别问了……”一时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洛清欢哭了许久,然后她红着眼圈,同辰道说:“我要和我师妹说话。”辰道会意,道:“我在太白山门等你们。”
她二人说了什么辰道并不清楚,只看到芙晔回来时神情恍惚,连他的询问也置若罔闻。
复而又过了几月,他二人游历至开封,彼时正值中秋,圆月垂于夜幕,开封城中一片繁荣景象。一盏盏孔明灯放飞,流星又划过几许,而在这般美景中,芙晔认真的问辰道:“我喜欢你,辰道。你呢,你喜欢我吗?”辰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愣神,忽的想起入江湖前,师叔同他道:“辰道,入了江湖,切记不可碰情。”那时他懵懂,只知晓情之一字,让他师父如今成这般模样。可如今当芙晔站在他面前,认真的询问他时,他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想起相遇时的闹剧,又想起那些被遗落的记忆里的片段。也许,是喜欢的吧。
可是他却知晓,他迟早会成为真武下一任掌门。掌门师叔同他说过,真武如今已经快没落,而他是唯一能让真武再崛起的人。真武一派,养他,培育他成才,若是他就这般和芙晔在一起,注定会辜负一方。他这一生,只能奉献给他的门派,而不能照顾好芙晔。
他看着芙晔的眸,眸中有忐忑,有期待,但只有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说:“芙晔,我也喜欢你。可是……”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完他的想法,而他也看见芙晔眼中的希望缓缓破灭,他突然觉得,他原来那么残忍。
芙晔没有哭,她只是笑,她道:“你喜欢我,辰道。可比起你的门派,我微不足道。”说完,她转身离去,绝决的,没有一丝余地。
然后辰道回了真武,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如从前一样,是真武山上循规蹈矩的新秀弟子。除了他的师父,谁也没有看出他的变化。
“你遇见了谁吗?辰道。”笑道人这般问他,虽依旧带着几分醉意,却满是忧心之色。然后辰道同他说了很多,像是终于找到依托一般,他说了曲无忆,说了洛清欢,也说了芙晔。
“她好吗?”沉默良久,笑道人突然这样问道。辰道却明白他问的人,是曲无忆,答道:“她很好。”却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当初,为何要离开呢?”笑道人没有回答他,却同他说了一个故事,发生在那个江湖多乱时期的故事。关于青龙会,关于四大盟会,也关于……曲无忆和笑道人。
“……既是下山历练,终有回来的时候,而回真武的时候,我多希望她留我啊,可她没有。”笑道人说了很久,说到这的时候,他忍不住苦笑起来,又道:“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让我走。我知道她是为何要我离开,因为她没能保护慕情,她怕不能保护我啊。”辰道却不解,问:“那为何您不留呢?而且,爱到底是什么?”笑道人轻笑,如是道:“无忆既是为我好,我便不能让她为难啊。江湖中曾有人说,笑道人是除了慕情外唯一能让曲无忆笑的人。有这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爱,兴许是成全吧。”辰道忽的想起那时芙晔离去,那是……成全吗?成全他的心愿?
他不懂。
最后一次见到芙晔,是在洛清欢的婚礼上,在燕云。在那之前,辰道从慕轻弦那已经知晓洛清欢为了救韩祁的作为,他仍不懂。见到洛清欢一身红装时,他问:“值得吗?”洛清欢却笑的很开心,她说:“不管值得或是不值得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我能嫁给他就已经很好了。”辰道没说什么,只是出了门,看见立在门外偷偷看着洛清欢的韩祁,他却有些茫然,然后开口问道:“爱是什么?”韩祁一滞,浅笑着向洛清欢看去,轻声道:“爱是……共勉啊。”
拜堂时,洛清欢已没了呼吸,韩祁抱着她,她嘴角轻轻勾起,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辰道不忍再看,别过头去,待得慕轻弦带着颤音的“礼成”二字说完,他才看向韩祁,韩祁目光却只在洛清欢身上,眼神中有温柔也有悲伤,只是搂着洛清欢的手更是收紧了,就像再没人能将他们分开一样。
辰道有些茫然了。
而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芙晔,芙晔告诉他,她再也不会打扰他了。
你看啊,这就是丐帮弟子,爱就是爱了,不爱就离开。
从此一别经年,辰道花白了头发,却也没忘记那个爱喝酒爱玩乐的姑娘。
他也偶尔去过他们一同埋下桃花酿的地方,却再没醉过。
真武亦改名为武当,取“非真武不足当之”一句。
从此再无真武,只剩武当。
那两段湮没在江湖中的情意,再也没被人所提及。
辰道立在空旷的大殿中,忽然想起徒儿离去时的问话,他问:“师父,您……后悔吗?”
他后悔啊,可是再悔,还有什么用呢。他毕竟是真武弟子啊,修道之人,便该无欲无爱,可他却爱上了一个姑娘,最后虽然离开却再也没忘记。
只是曾经霜雪落满头,就那样假装共白首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