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岛:
这日天气甚好,风和日丽,大概是因为老天爷也在替她能出岛而感到开心。
移花宫最大的码头
“此次她是第一次出岛,虽然不担心会有什么事情,但是毕竟是我移花之人,不太愿意看到她出什么差错。”苏霜华双手穿插着藏在袖子里,侧身看了眼苏甘棠。
“放心好了,唐门家的孩子不会给她有事的。”唐青枫笑嘻嘻的摆摆手,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所谓。
苏霜华撇了一眼唐青枫,转身朝内走,不理会他。唐青枫见状,无奈耸耸肩,“啪”的一声,打开了红叶扇了两下,潇洒的朝着码头的两人走去。
“师妹,该出发啦!”
“嗯!”苏甘棠点点头,应声道。
随后三人陆续上了船,不一会儿,船开始动了,苏甘棠看着越来越远的移花宫,回过头不再看,闭眼微微一笑。
杭州钱塘江码头
经过几个时辰来到中原已是夜晚,“啊……”苏甘棠伸了伸懒腰,揉揉肩膀,活动了下筋骨,坐船坐的太久了。
唐竹辞拿出了自己的扇子,递给了苏甘棠。苏甘棠愣了愣,接过了扇子,微笑着收了起来。唐竹辞没想到她把自己的扇子收了起来,而不是用,有些不自在的先走了几步在前头等着苏甘棠。
至于唐青枫嘛……自然依旧是不见踪影玩消失了,回到中原下了船,自然怕李红渠来抓他,不跑留着又要去开会,他可受不了!
“快点跟上了。”唐竹辞道。
“来了。”苏甘棠应声,小跑到她身旁,一起并肩走着。
杭州喜来客栈
“两间房,送点小菜上来。”唐竹辞熟络的对着小二道。
“好咧。”小二应声,转头又道:“两间上房,来点小菜!”
“两位客官,这边请。”
小二领着两人上了楼后,不一会儿就把小菜也送了上来,便退下了。
“如何?”唐竹辞夹了小菜吃了一口,头也不抬的问。
“很好。”苏甘棠满意的回答。
“接下来想去哪?”“都想去。”“话中有话,原来你这么喜欢跟我猜心思。”
“那倒不是,只对你而已。”闻言,唐竹辞瞄了一眼那个在偷乐的人儿,又道:“唐门吗?”
虽是问句,却肯定。
“自然,第一个想去的地方,不是唐门还能是哪?”
“对唐门这么感兴趣吗?不过是个规矩颇多的世家大族罢了。”
苏甘棠听出了唐竹辞有些嘲讽的语气,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口茶,道:“移花不也是规矩颇多,不过照你这么说,大概移花算是个世外桃源?”
“你说呢?”“看来是我猜中了,可是我依旧好奇,同样是规矩颇多,想看看世家大族的风采。他们应该不像你这种另类的人吧。”
“的确如此,既然你想去,在杭州休息两日便启程吧。”唐竹辞似乎在回避什么,草草略过,又道:“回你房间去吧,有事找我便是。”
唐竹辞都下了逐客令,没办法,再留下去就是自己死皮赖脸了,正好也累了,是该回去休息了。
“晚安。”苏甘棠关门前轻声对着唐竹辞道。
苏甘棠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唐竹辞一个人,瞬间静了许多。她打开了窗户,外面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拂面而来,望着头顶那轮一天天渐渐变圆的月,轻声一叹。
“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大概我是相信你只是无意的……”随着唐竹辞的一句低声呢喃,在隔壁的苏甘棠闭上了眼睛,睡了下去。
夜色朦胧,月娇羞的躲了起来,外头树上的知了还在吟唱。
蜀中豪门:
在杭州待了两三日的两人启程去巴蜀,一路上唐竹辞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苏甘棠总觉得是因为那晚自己的口误,一路上也是紧蹙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先是路过江南,而后从荆湖朝着巴蜀方向去,这一路上日子也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终于风尘仆仆的两人到了巴蜀的烟霞林,穿过烟霞林就是唐门地界了。
“巴蜀还真够远的,话说你怎么不去丐帮那讨壶酒回来?明明顺路的说。”苏甘棠气喘吁吁的,巴蜀的山太高了,爬着可累人。
“叫花子的酒太烈,你会受不了的。”唐竹辞塞了一句话给苏甘棠就拉着她的手朝着唐门去了。
“竹辞师姐?何时回来的?”两人正爬楼梯,路遇了一位唐门弟子,那弟子看见是唐竹辞,便打了声招呼。
“就今日,先不与你多说了,我还有事。”唐竹辞脸上扬起一个微笑,说完拉着苏甘棠继续爬楼梯。
看着唐竹辞牵着自己的手,不由得笑着,问:“你要带我去哪?”
“我家。”“不用先去拜访一下门主吗?”“不用,就算要也不应该是如此模样去。”苏甘棠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风尘仆仆赶路而变得脏兮兮的衣服,觉得有道理。
爬了不知多少阶梯,又兜兜转转的,终于到了唐竹辞的家,同样也是处于竹林深处,不过青竹大都在万青竹海到星云岭还有忘忧谷,屋子旁的风景倒是山清水秀的,是处阴背阳之地。
“天,这巴蜀的山还真不是盖的……”苏甘棠累的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趴在桌边。
“习惯了就好。”唐竹辞看她累的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心给她斟了一杯茶,苏甘棠接过就是一口闷。
“原来你这么豪放?”“哈……”苏甘棠双眼眯起,笑的像两轮弯月,道:“这不是累人嘛,不过唐门之地真是名不虚传,琼楼玉宇,碧瓦朱甍,果真是世家大族。怕是只有皇宫能与你们相比……”
“家大业大的唐门又如何,狗皇帝说白了也只是无能之人,他两个弟弟不也是死了一个。”顿了顿,又道:“我估计另一个也活不久了吧。”
“你又知道人家活不久了?”“猜的。”
唐竹辞起身到了门外,眺望着远处的碎星楼,朱唇微抿,在思索着什么。苏甘棠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唐竹辞略显瘦弱的背影,时不时喝一口茶。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好奇。
唐竹辞收回了眺望碎星楼的目光,轻声道:“容华?”
“小姐,容华在。”不知何时,唐竹辞身边出现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姑娘,面容清秀,长的标志,听唐竹辞的称呼,这姑娘名容华。
“烧水洗漱了。”“那位大人呢?”“一起。”“是。”
说完,容华转身朝着苏甘棠俯了俯身,然后去烧水了。
“你这丫头轻功甚好。”苏甘棠带着一丝趣味说道。
“我逼的。”唐竹辞不紧不慢实话说道。“真是残忍,我在移花除了大总管以外,也没人敢逼我了。”
“移花天资最好的你,想必大总管也不需要太多管束吧?他对你唯一要求只有不出岛罢了不是么。”唐竹辞走到了苏甘棠身边,轻轻拾起她的脸,凑近耳旁轻语。
苏甘棠抬手,抓住了在自己脸上动手动脚的那只手,柔声细语:“唉?天资这种东西与生俱来没办法,别说我了,你又在隐藏什么?”
“那倒是不用你来管。”唐竹辞抽出手,又道:“有兴趣弹一曲于我否?”
“晚上。”“随你。”
这时候容华回来了,朝着两人俯身行礼后,道:“小姐,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沐浴好了以后就可以用晚膳了。”
“辛苦了,容华。”虽然是普通的一句话,可是苏甘棠好似听出了一语双关之意,但又好像不是的样子,摇了摇头不想了。
“不苦,都是容华自愿的,小姐跟这位大人去沐浴吧。”容华摇了摇头,笑着道。
小姐,何来苦一说啊……你才是真的苦啊,唉……
容华暗自轻叹,跟自家主子说了也是不听,一意孤行的很,罢了,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了。
旧事:
一番洗漱完毕后,就开始用晚膳,唐竹辞没吃多少,苏甘棠也没吃多少,看着有点像要节食。
“怎么吃这么少?”唐竹辞问。
“你不也吃的少。”苏甘棠回。
唐竹辞突然后悔出声问了,回以沉默,苏甘棠不厚道的咯咯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顿时多了些色彩。
一顿晚膳就这么吃完了,容华有些感概万千,好久没有生气的家终于有点样子了。容华利索的收拾着餐具,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时不时看看两人。
唐竹辞把自己的玉箫从腰间取出,轻轻爱抚,道:“你接下来想看什么。”
“你带着我走不就好了。”苏甘棠笑着,两眼似月牙。
“如此,那你自己先在门内玩吧,我去见老太太,有事可以喊容华。”说罢,将手里玉箫放于架上,负手离去。
苏甘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瘪了瘪嘴,喊:“容华。”
“大人何事?”容华闻声而来,问。
“无事,你给我说说你家小姐呗!”容华犹豫了一下,道:“容华知道的也不多。”
“无妨。”
“小姐是个很好的人,我以前受过恩惠,家中被灭门,看我可怜便带了回来,教我武功让我防身。”
“小姐其母名唐绣青,刺绣之绣,青竹之青,本是个清秀的名字,但却是个强势的女子,对小姐非常严厉,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小姐有一弟名唐箬竹,夫人对公子很好,却对小姐严厉,可是小姐从没说过什么,依旧疼爱公子,公子也很懂事,知道不能为小姐求情,不然夫人说不定会更狠。”
“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在门中轰动一时……”
五年前,唐竹辞十六,正是破瓜之年,其母唐绣青是唐门长老之一,隶属于追魂房,唐绣青之夫唐肃宗也是唐门长老之一,同隶属于追魂房。
唐箬竹比其姐小一岁,已是个制偶高手了。唐肃宗夫妇对一双儿女很是欣慰,一个偃师房制偶高手,一个追魂房新晋弟子内的首席。
某日追魂房有一桩暗杀,眼下只有唐肃宗才可去,无奈之中,唐肃宗只身前去却不料身亡于此,身亡之因至今还是个迷。身在唐门正依旧严厉教导唐竹辞的唐绣青听闻消息,恩爱如他们的她一时接受不了,对着唐竹辞没了分寸下了狠手,险些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青竹长老,不好了!肃宗长老他……他身亡了!”远处传来大声的喊叫,武功高强的唐绣青岂会听不清,她愣了一秒,手上一抖,力道更甚之前,速度亦如此。
唐竹辞这时候还不具备那么强的能力能躲开自己母亲的攻击,尽了全力也还是身受重伤,也仅仅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腹部离心脏很近的地方不停的流着鲜红的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她痛苦的捂住伤口,无力支撑自己起来,只有躺在地上。她自嘲的笑了,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母亲,一时间无言,渐渐的眼皮子也撑不住合了起来,唐竹辞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来传信的弟子急急忙忙的赶到发现唐竹辞满身血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唐绣青则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慌了手脚,只好朝着来的方向回去叫人来。
唐竹辞得救了,没有死,只是需要静养一年,而唐绣青受到了打击,有时候会变得疯疯癫癫的,无奈之下,只好让她闭门不出。弟弟唐箬竹在此事之前提出了游历一事,虽然唐绣青万分不舍但是跟唐肃宗商量过了,同意了他,所以唐箬竹并不知自己父亲身亡,母亲时而疯癫,亲姐险些身亡,只是一如既往的到处游历。
唐门封锁了此事不外传,决定等唐箬竹回门再知道。自从此事,唐竹辞变了一个人,以前倒是有些寡言少语,却也会真心欢笑,而如今,连笑也感觉不到温暖,变得冷血,上一秒跟你笑着,下一秒说不定你就已经齐了。
唐绣青正常时候就来一同商议,疯癫时便被关回屋里,而看守之人是唐竹辞。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唐门门规颇多且严厉,世家大族压抑气氛本就浓厚,只有过年过节才有鲜少的活跃,增添一丝生气。
很多人知道此事,暗地里都排斥唐竹辞,觉得唐竹辞是个另类之人,其母亦是,尽管还是个长老,偷偷给唐绣青取了个新的名号,叫“疯癫长老”,简单又直白。唐竹辞虽然明面被称师姐,实际上跟自己母亲也差不了多少。
“公子在外游历到如今也有五年了,还没回来过,所以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回来以后知道这消息会不会……”容华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在心疼自己小姐。
“我会跟他说的,他不会有事,他也不许有事。”唐竹辞清冷的声音从屋顶传了进来。
容华没想到小姐回来了,慌张道:“小姐,我……”
“罢了,你既然说了我总不能杀人灭口。”
苏甘棠从屋里出来,轻轻一跃,上了房顶,一把把坐在瓦片上的唐竹辞拉了起来。
“你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让我发觉?”苏甘棠道。
“没了。”“不信。”“那又何必问我。”“你弟弟如今在哪?”“不知,总会碰到的。”
苏甘棠猛地抱住了唐竹辞,柔声道:“我会跟你一起碰到他的。”
唐竹辞愣了愣,微闭双眸,只是应了一声:“嗯。”
此时夜晚月色是如此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