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是孤儿,十岁以前是没有名字的,她所能认识的人也不过那条街上卖包子的宋大娘,打铁的赵师傅,还有一起陪她蹲在街头吃剩食的一个小乞丐。她被人带走的那一天大雨刚停阳光正好,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日子,她知道自己也会像天下万物这样。
被梁知音带回天香谷之后她才有了第一个名字,穆喜。她第一次住进真正的闺房,有梳妆台有舒服的床,还有屋外种满地的花草。阿喜幻想过这样的生活很多遍,唯有今日她掐了自己的大腿,手上的劲用的足,疼的她眼泪往外冒。
阿喜去了天香谷很少再出来,像很多同龄的姑娘一样日日学习琴棋书画,只是阿喜更为刻苦的去专研武学,连天香谷的技能师傅卢文锦都劝她犯不着这么拼命。阿子比谁都懂,她们怕的不是谁拼了命,只是担心自己走火入魔。一个人心里有贪欲,贪欲愈大心魔愈深。
阿喜的心魔是个少年,叫齐韬。
在阿喜灰败的记忆里,齐韬是唯一的颜色。阿喜被人从酒楼厨房里提溜出来拳打脚踢的时候,那个少年从角落里蹿出来把她护在身下。四五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由着小小的少年把自己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回他们的家,而那所谓的家也不过是逢雨必漏的破庙。街口卖包子的宋大娘尤其喜欢阿喜,有人吃剩的包子,扔掉也是浪费她总是多留下几个,碰到阿喜的时候通通给她。小丫头也不会忘了齐韬那份,自己揣到怀里就回去等着齐韬。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阿喜离开那个镇子的时候刚刚十岁,那是她和齐韬认识的第四年。阿喜同往常一样,蹲在宋大娘的包子铺前边,小衣服里放着的全是凉透的包子。她忘了那天究竟如何,记忆中一个秀美端庄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发,丝毫没有嫌弃她脏的意思,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人拉着她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悬壶济世仗剑天涯。阿喜喜过了头,把包子放到破庙里跟着梁知音上了马车,她走远了回头看,破庙门口站了个少年,纤瘦单薄,站在风中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去。阿喜抹了抹眼角的泪,看着梁知音问道:“可以……可以在带上我哥哥吗?”梁知音笑着摇了摇头,抚摸着阿喜的头眼神看向车外。
无数个夜里,阿喜总能梦到小乞丐站在风口一动不动望着她的样子。这样的梦从她来了天香谷就没有停过。阿喜十八岁的时候她被梁知音指派出谷历练,她出谷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当年她离开过的那个九华小镇。卖包子的宋大娘还在那,只是以前破旧的小庙被**盖成了一座华府,府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居所,阿喜站在路口的桃花树下站了许久,一如当年的齐韬。
阿喜抬手扫掉落在自己肩上的花瓣,牵着马正欲离开之际,府中一小丫鬟走过来,先是朝她行了个大礼又是恭恭敬敬的请她“姑娘,我家公子看姑娘站了很久,想必是来寻故人的吧。”阿喜闻言多扫了这个小丫鬟几眼,又听见她说:“公子说,若姑娘不嫌弃寒舍便请姑娘赏个脸见上一面,公子说姑娘你长得也很像他一位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