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偃师房中的傀儡,而同其他傀儡不同的,便是我有思想,但这算不得什么好事,我不能动,也无法言语,周遭的傀儡却仿若死物。
我也不知道我呆了多久,唐门是否已经没落,不然为何……许久都没有人再来偃师房呢。像是恍恍惚惚记得世人皆想长生,而如今我这般,是不是也算长生?
又仿佛是回到了除有意识的那年,甫一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有些痴的笑容,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弯着眸,说:“真好看,你会是我这一生以来,做出的最有灵气的傀儡。”我不会说话,也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兴致盎然的继续道:“我的傀儡都有名字,你想叫什么名字呢?”又想是思索了许久,才道:“就叫潋湄,好不好。”他说这话时,双眼弯了起来,笑的温柔。一时就乱了我的思绪。
后来他带着我练习傀儡术,我方知晓,他是我的主人,一直到死去,他都会是我的主人。
我也曾一度怀疑我的主人他是知晓我会思考的,他会给我梳发,给我买女儿家的饰物和极精致的衣裳,也常带着我去双月湾看月景,同我聊他的心事。他是唐门少主,生来就被抱有极大的希望,而却因此,他少有朋友,几乎都是孤身一人,渐渐的迷上制造傀儡,他说:“潋湄啊,那天看你睁开眼,我差点就以为我做出来的不是个傀儡,而是个小美人儿了。以后,你就要好好的陪着我了,我很开心。”他虽是笑着,眼底却有抹不掉的哀愁。
我是个傀儡,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但我第一次想要紧紧的抱着这个人,我的主人,然后告诉他:“从今往后,你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可我做不到,因为我只是个傀儡。
我的主人其实过的不开心,但他总能笑的那么灿烂。然后他终于遇到了他生命中的阳光,青龙会明月心手下最得力的助手,白栀。那是极美的名字,也是个极美的人。我的主人啊……便为此叛出了唐门,一意孤行的入了青龙会。那时他同我说:“潋湄,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和白栀好好的。白栀……是那样好的姑娘。”我突然就明白了,我只是个傀儡,算不得人,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人。
我是个傀儡,我是没有心的,更不会心痛,但我在这一日,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入了青龙会,跟着青龙会诸人一同做尽了从前他所不屑的肮脏之事,自他手上沾染了第一个八荒弟子的血以及看到从前的唐门师弟死时依旧不可置信的表情起,我的主人便常在夜里惊醒,他说他怕啊,他总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八荒弟子,便极为不安。他说:“潋湄啊,我好累啊,打打杀杀非我本意,可是我已背叛唐门,又该何去何从呢?”
然而最后,他还是离开了青龙会,白栀只是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离了青龙会,便没有人能护佑你了,唐门也不会收留你这个叛徒了!”而我的主人啊……只是抚扇浅笑,转过身就没有再回头。
他也说过他有些后悔,但不是后悔离开青龙会,而是当初为了白栀而抛弃了自己的门派,最后违背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