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大再乱,却乱不了杭州百姓的生活。
每逢佳节来临,杭州书院前的大街上便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整条街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灯笼下还挂着许多灯谜。
这是杭州书院给予书院学子的娱乐,鼓励学子们“多学”而“不读死书”,并对猜中灯谜最多的人送上最精美的唯一一盏花灯王。
当然,这并非是仅对书院学子开放的活动,杭州百姓和八荒侠士们都可以来猜谜以图一乐。
而在杭州城柳府的一间女子闺房中,一名女子**在梳妆台前。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四散开来,掩盖住了那曼妙的身姿,也掩盖住了她的若有所思。
她的贴身小丫鬟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女子身后,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外面这么热闹。”女子侧耳倾听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姐您忘记了吗?今天是孔夫子诞辰啊!杭州书院那条街上挂满了五彩的灯笼,可漂亮了!听说就跟开封城里的花灯节一样!而且杭州书院还举行了猜灯谜的活动,猜对灯谜最多的‘灯谜王’就可以得到最美的那盏灯笼呢!”小丫鬟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顿时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小姐不妨去试一试,以小姐的聪明才智,定能夺得那花灯王!”
女子轻笑起来:“我看是你这小妮子在府里待得无聊,想出去玩吧。”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小姐。小姐就答应奴婢了吧,说不定蓦然回首,还能在那灯火阑珊处遇见小姐的真命天子,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呢。”
女子抬头,精致的脸庞上半羞半恼,“你这妮子,莫不是平常我对你太好了,竟然敢调笑你家小姐!”
说罢两人便嬉戏打闹起来,直到小丫鬟连连求饶,女子才放过了她,起身整理自己略微凌乱的衣衫,含笑轻叹,“罢了,这次就依你一回……”
……
入夜,银盘当空,花灯如昼。
女子着一身妃色衣裳,青丝以木簪绾起,清丽无双。而这般月上仙子的人物却与她的小丫鬟在一个个花灯间徘徊,沉浸在这人间智慧汇聚的灯谜里。
“什么动物行也是坐,坐也是坐,睡也是坐?”小丫鬟给小姐念出灯谜。
“是**。”
“情急无心垂钓钩。打一字。”
“是静字。”
小丫鬟每念出一道灯谜,女子随即便报出谜底。渐渐地,主仆二人便已经把街上的灯谜猜了个遍,只有那盏精美的花灯王的灯谜还未被主仆二人猜出来。
“海棠开后落残梅。打一字。”女子蛾眉轻蹙,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说出答案,“是淌字。”
“谜底是淌字。‘海’字、‘棠’字拆开后,计得‘氵’、‘每’、‘尚’、‘木’四部。其中,‘氵’与‘尚’组成‘淌’,‘每’与‘木’组成‘梅’。题面‘落残’,既可理解为从‘海棠’里凋落摧残去一个‘梅’字,更可理解为‘海棠’若除开了假设的底字‘淌’之后,落得一残存的‘梅’字。故谜底为淌字。”正当女子报出答案的同时,花灯王的另一侧传出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女子循声抬眼望去,只见一翩翩公子,一席青色长袍,剑眉星目,温润如玉。
男子正好也望向这边,只见一浊世佳人,肤如凝脂,美目盼兮,清雅脱俗。
四目相对,眼中缱绻万千,一眼万年,只一瞬便丢了魂魄失了心。
此时,一老者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犹豫道:“两位既然能够来到这花灯王前,自然是已经把这全场的灯谜已经猜光,方才更是同时猜出了花灯王的谜底,均为大满贯之才!然而这花灯王只有一个……老朽不才,身上还有一道谜题,不知二位……?”
“老丈不必。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花灯王……自然是给这位姑娘。”男子笑道,“在下杭州书院温良恭……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芳名?”
女子的脸颊染上红霞,咬咬唇终究轻声道出了自己的芳名,“柳清璇。”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但是目光纠缠的两人却感受到了无尽暖意。
自孔夫子诞辰后,每日黄昏之时,女子的窗前便会出现一只小信鸽。正是男子的传书,以此来表达对女子的爱慕之情。
不料,两人传书之事被柳父发现,父大怒。于是女子被困闺房,守卫严密,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女子郁郁不乐,终日以泪洗面。
一日,小丫鬟来送饭时避过守卫飞快地往女子手中塞了张字条。待守卫离开后,女子关上房门,迅速打开字条,只见上书:“待我金榜题名,许卿十里红妆。”
这自然不可能是自家小丫鬟的手笔,女子望着男子的字迹不禁落下泪来。
一年后,杭州街上擂鼓动天,热闹非凡,都说是夺得开封殿试第一名的新科状元衣锦还乡。
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状元**的新科状元温良恭亲自登柳府求亲,柳父怔愣许久,终于叹息着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好事。大婚当晚,男子掀起新娘的红盖头,看着女子微红的脸庞深情道:“此生能够遇见你,乃是我最大的幸运。”
谁说远离了江湖,普通人的故事里就没有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