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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杜若心事 故人初遇
天香幽谷，迎来了初晨的第一抹霞光。
月晓昨夜并未熟睡，霞光初放，她便一骨碌地坐起身来。低头看着云舒仍然深睡，月晓蹑手蹑脚地往屋外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杜若房前，她迟疑再三，敲了敲门。
“月晓，进来吧。”
月晓推门进去，杜若正坐在桌前喝茶，收拾好的包裹放在一旁。
“师姐，你知道是我?”
杜若微微一笑，温和地说“坐吧。我以为你昨晚就会来找我。”
月晓听她这样说，便毫不客气的坐下，自己斟了杯茶。
“那么师姐是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咯?”
“知道。”杜若放下茶杯，微微笑着看着月晓“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答案。”
“为什么!”月晓言辞激烈，杯中的水洒出一些，沾湿了桌上素色的锦布。
“难道杜师姐也同世间俗人一般想法，认为云舒是邪魔外道咯。”月晓双眼布满嘲讽，盯住杜若，冷笑了声“呵，都说杜若师姐最是明白事理蕙质兰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杜若仍然不羞不恼，笑看着她“月晓，你在知道云舒对我的心思时，可有认为她是邪魔歪道，天理不容?”
“自是没有。惊奇倒是有几分。”月晓不屑看杜若，头歪向一旁，语调低沉。
“那便是了。”杜若笑了笑，“我比你更早感知到云舒的心意，却一直未戳破半分，你可知为何?”
“为何?”月晓惊异于杜若早已知道，一时间忘了鄙夷自己温柔的师姐，追着问。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
“嗤。”月晓忍不住又陷入对师姐的鄙夷之中。“杜师姐的回答可真是逗，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何必装傻充愣硬是吊着云舒，是为着耍她好玩么?”
“并不。”杜若仍是不恼，细细地说“你我与云舒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深厚，可是我问你，你可有对云舒或是对我产生一丝一毫的爱慕之情?”看着月晓摇了摇头，杜若满意地说“这就是症结所在，我与你一样，都与云舒感情深厚，却并无爱慕之情，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那么师姐既然对云舒并无爱意，何不与她说明白。反而愣生生的吊着她，叫人看着好没意思!”
杜若复又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我初次感觉到云舒的心意之时，也是方寸大乱。所以主动向师傅请缨出谷历练。想着云舒也许只是情窦初开之时未见男子，而我又与她朝夕相处，所以才对我特别上心。我原以为躲出去就会淡化她对我的感情，所以三年来并不曾回谷中一趟，只是每月飞鸽传书与师傅告知些谷外消息。”
“什么!师姐你是主动要出去?那时你还未满十五，你怎么…”
“我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杜若轻轻拍拍月晓的手背，继续说道“直到我这次回来，才发现云舒对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所以我很是忧虑。于是我便向师傅请示，希望此次可以带着你们俩一起出谷去。一来我想让你们见见外面的世界，多看些也能多学些。天香弟子学有所成时必要出谷历练，这是师门祖训。既然你们必定会出谷，那何不由我来照顾，也叫人放心些。这二来，也许你们游历着，游历着，真就在滚滚红尘之中能找到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也未可知。”
杜若见月晓有些害羞，抿嘴笑了笑“至于我为何不向云舒说清楚，我觉得，现在这样和云舒相处着已是最好的方式了。云舒并未向我明说过她的心意，我这样白白的跑过去说‘喂!云舒，我对你并无爱意，往后你也别心里想着我了。’云舒岂不是很难堪么，况且我是断断做不出这样拂人面子的事的。我若真是这样说了，只怕之后我们三人之间难免就生分了。我虽是对云舒并无爱意，可我一直把你们当亲妹妹疼爱，姐妹之情，断了难道不可惜么?更何况，云舒又该如何自处?”
月晓听完，深深思索良久“师姐，我…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在外三年已是…已是…”
“我知道。人总是会变，你担心我已不是我了，对吗?”
月晓良久也想不出用什么形容，听见杜若这么说，用力点了点头。
杜若笑了又笑，“那么，你现在知道，我仍是我了?”
“嗯!”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趁着天儿还不热多赶些路，晌午时分正好也就能到杭州城歇脚了。”杜若站起身，背过包裹，和月晓一同去叫云舒起床。
走进月晓房间，云舒正坐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见杜若背着包裹站在自己眼前立马跳起来穿衣服。不多时，三人就拜别梁知音，去马厩牵了马往谷口走去。
几个时辰的策马奔腾，三人总算踏入杭州城。
杜若带着云舒与月晓停在客栈前，熟练地跳下马将马绳交给走上前来的小厮。示意二人跟着自己进店来。
“哟!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跑堂的小二迎上来。
“三间上房，先给我们上菜。”三人在一张方桌上坐下，杜若与小二吩咐道。
菜上得差不多了，三人正吃着，突然有低低的杂谈传入耳中。
“你们看，那三个女的是天香门下吧。”
“是吧，中间那个不是穿着天香派的沐风为裳裙吗?”
“小爷我喜欢那个蓝衣露大腿的，你们可别和我抢，那小妞细皮嫩肉的可真是秀色可餐呐。”
“谁和你抢!我就喜欢那个穿得一身黑，束发辫的。”
“那剩下这个就归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时，三个流里流气的男汉就提着酒壶撞撞跌跌的走向云舒一行。
云舒正往盘中夹菜，忽感肩上一沉，一股刺鼻的酒气冲天而来。
“小姑娘，酒足饭饱，陪爷玩儿玩儿?”
云舒骤起眉头，内力一推，将人推倒在地。
一群流子顿时群情激奋诬赖云舒动手打人，一拥而上像是要打架的样子。
杜若起身使出玉帘拂衣，一群人都困在安魂伞下。月晓趁机丢出琴心三叠，顿时伤倒一片。云舒还想出招，被杜若阻了下来。杜若走向为首的那个，轻声地说“还玩儿吗?”
为首的男子喘着粗气连声求饶，杜若转身，掏出一枚银子，“掌柜的，这钱算是赔偿。”
掌柜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姑娘的一切用度都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是那位公子付的。”
杜若顺着掌柜的手势看过去，一个身着紫色里衬金边白袍的男子正摇着扇子对着她微笑。男子旁边有一个头稍矮肤色过白的女侍，木讷讷地略微呆滞。
杜若一瞬间有些失神，张了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就这样双目交接许久无言。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付钱?”月晓走上前来，愣生生的发问。难道所谓江湖里的人都这般有钱热情?
“唐大哥…”
云舒看向杜若，自己心爱的师姐在愣了好长一会儿神之后终于开口叫人。
“杜若，几日不见，怎么就不认识我了似得。”那男子抿嘴笑道，扇子一摇一摇，阳光顺着扇骨一动一动。
云舒逆着光看那男子，脸似雕刻般小而精致，五官深邃不失男子气概。不知为何心里警铃大作，总觉得这男子给自己带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若忍不住发问，自己与他最后相见是在天香谷内的七色海，他送杜若回谷，离开前分明说自己受师命不得不前往燕云万里沙找人，怎么几日之后竟又在杭州城相遇。
“此地不宜说话，跟我来。”那唐公子摇摇扇子，转身向门外走去，身旁的侍女也亦步亦趋。
云舒和月晓相互看了眼，跟着杜若往外走。
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唐公子，杜若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总觉得事情很多却不知从何处开始整理头绪，也就这样默默地跟着走着。
“唐大哥是我之前在外游历时认识的，为人很好，可以信任，你们别怕。”杜若解释般地说话，月晓看气氛不对，讪讪地笑言“啊哈哈，我还以为谷外的人都这么有钱任性呢。”
只是云舒始终娥眉深锁，并不曾说一句话，也未露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