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等着自己被唐白羽拎起,却始终未有动静。正纳闷间,身上一重,似是被人压了些什么。一睁眼,只看见山姜把自己此行的所有包裹都扔在自己身上,而其他人正围着自己偷笑。他一把坐起,冲着唐白羽大喊“哥!你想压死我!”
唐白羽笑眯眯地“你这傻姑,这般打扮走在人群中岂不愈加惹眼,到岸了还不下船,非得我上船捉你?”
月晓一头雾水“傻姑?他不是个男的么?”
“七弦是女孩儿。”声音低沉,却很有磁力。月晓转过头去看,一个身背长弓与枪的男人正对着她说话。头发规整的束在发冠里,额头两边是碎而不乱的刘海,沉重的铠甲套在身上很是飒爽,英气十足却又带些痞味儿。
“难怪她身旁这傀儡是个男卫打扮。”云舒看着一旁背负重物的傀儡叹道。
“站了许久,都累了吧,我们去客栈坐着说话吧。”唐白羽从地上拽起七弦,随后牵着杜若的手就往前走。
云舒黑着脸跟在后面,唐七弦笑眯眯的和云舒搭着话,见云舒不理人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月晓和宋寂阳走在最后,各自没有说话。月晓的兴头还在傀儡身上,并无心向宋寂阳搭话,而宋寂阳背着自己的长枪与弓,默默走路,时不时瞥月晓一眼。燕云属风沙之地,堡中女子皆是铠甲加身,长腿或是埋没在铠甲之下,或是长靴阻隔,少有穿的如此暴露。月晓的蓝色霜天袍上身紧贴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下摆刚到大腿根,白嫩的长腿就这样晃到宋寂阳的眼。宋寂阳越看越是喉中干渴,莫名想用自己的披风把月晓整个包住不给人看。
客栈厢房内,众人围坐桌前,各怀心事。
唐白羽倒是不在意这些微尴尬的气氛,想起方才自己拉住杜若的手而她也未挣脱,莫名有些兴奋。而一旁的杜若也正回味着,脸颊微红。云舒一整天都黑着脸,想想杜若怕是早已芳心暗许与唐白羽,身旁那个女扮男装的怪胎又总是来烦自己,一个劲儿问东问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烦躁得她想夺门而出。
宋寂阳倒是无事闲暇,拿着桌上的布擦拭自己的长弓与枪头。一阵饭饱,又在码头晒了些许时间的日头,月晓现下微微有些犯困,双手托着脸颊,双眼微闭。
唐白羽清了清嗓子,“杜若,你带着你的两位师妹是要查探青龙会的底细吧?”见杜若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正好,家师也叫我查探此事,而寂阳此出燕云也正是为青龙会而来,不若我们就一起吧。”
云舒“不行”二字还未说出,就听得自己的心爱的师姐已经应允。速度之快像是和唐白羽商量好了般。云舒心下有气,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月晓被响声一惊,困意顿散,“怎么啦怎么啦,哪里有贼!”
宋寂阳听着月晓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心里好笑,憋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唐白羽并未理会云舒的脾气,继续说道“太白执剑长老唐林,原是唐门中人,前日他送消息与我,说天香谷梁知音梁掌门会将自己近年最得力的几个弟子送出谷调查青龙会与东海倭寇之间的蹊跷,若是在江湖中见着这几位,必要我将她们带往秦川与他商讨。加之韩家堡也有寂阳派出,而襄州真武一派弟子莫轻寒会奉师命在九华江音畔等我们,与我们一起去往秦川。如此,我们在杭州歇一晚,明日即可动身前往九华。”
“好呀好呀!一起人多热闹!”唐七弦想到可以和云舒一路同行,喜上眉梢,忍不住握住云舒的手“你不用担心,路上的一切花销都由我哥承担,反正他有的是钱!”云舒皱皱眉头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杜若怕她误会自己与这怪胎有什么,却不想杜若也正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在征得她的同意般。
云舒顿觉骑虎难下,一来有前辈训令,出谷前师傅也曾嘱咐自己一定要敬重各派前辈。二来她从未逆过杜若的意思。况且有人付钱这件事何乐而不为?于是她千斤重的头终于点了点。
杜若舒了口气,看向唐白羽。唐白羽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妹妹从下船就一直热脸贴着冷屁股,只觉汗颜。忽然他脑中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看杜若又看看云舒,盯着唐七弦腹黑地笑了笑。
唐七弦正缠着云舒问她之前在天香谷的种种,并不曾看见自己的哥哥一副卖了自己好赚钱的样子。反而宋寂阳全看在眼里,他又看看月晓百无聊赖地左手打右手玩儿,低头继续擦拭自己的长弓。自己奉师命而出,有伴结行固然是好,但求早日结束游历回到堡中,继续参悟自己还未曾领悟到的传说中的神威不败之秘诀。
当日,唐白羽怕又像晌午那样出状况,也为着说话方便,便提议在自己房**用晚饭。
唐七弦咬着筷子,也不吃饭,顾自想着事情。自小她与哥哥同拜在唐门,学什么总是慢他一步。前几年哥哥奉师命开始涉足江湖,慢慢也经起商来,竟赚的盆满钵满。哥哥鲜少回唐门,回来几趟也是即刻就走,似乎外面有什么一直抓着他似得。唐七弦记得,有次唐白羽回唐门复命,连日奔波又值霜寒初降,蜀中本是温暖,一到冬天却极湿冷,哥哥染了风寒,不宜行路。唐七弦自是心疼,照顾他卧床养病。哥哥高热不退,全身汗湿,嘴中呓语不停,唐七弦凑近听,却是一连串的“等着我,等我。”当下她明白哥哥应是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才至如此牵肠挂肚吧。唐七弦照顾哥哥至深夜,忍不住困倦趴在他身旁睡着,醒来却发现哥哥早已外出,自己正躺在被窝。唐七弦当时就知道,哥哥这一生中,是非那人不可的了。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游历江湖,她想尽早见见那个令哥哥牵肠挂肚的人,却不想被师傅先派往燕云,要禀明韩堡主江湖实情并获得韩家堡帮助。如此一波三折,她终于在杭州城见到了她一直想见见的那个人。杜若固然是好,哥哥看上的人想来也不会差。只是自己嫂嫂身旁的那个粉裙师妹,似乎吸引自己更多的目光。唐七弦很早就知道哥哥长得俊朗,唐门之中也有许多师姐妹对哥哥各种明示暗示,如今出了唐门,哥哥已找到人生挚爱,她就必得为哥哥捍卫幸福。
唐七弦一眼就看出那云舒与自己是一般人,也感知到她对哥哥的敌意与对嫂嫂的占有欲。更巧的是,她似乎也很对自己的胃口。唐七弦觉得,既然要捍卫哥哥的爱情,那么自己的也顺手解决,岂不是两全其美?
宋寂阳夹着菜,看着桌上这对抢眼的唐门兄妹,心里想着,看来出门前师傅的教诲并没有错,唐门不仅出人才,人精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