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南陈家
十二月初九,江南陈家。
小小的身影瑟缩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和惨叫渐渐平息,少年捂住嘴的双手慢慢放下来,抹了一把眼泪的陈忘之决定打开柜门看看。
颤抖着打开柜门,入目满地的血迹刺痛了少年的眼睛,他飞奔到院中,看到爹爹静静的躺在花架下。
陈忘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爹爹面前的,只记得爹爹冰凉的双手和紧阖的双目。紧紧握着爹爹的手,突然,一个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距离爹爹一丈外,一个铁木制的牌子静静的躺在那里。捡起来,是一个雕工精细的腰牌,上有一个雳字,背面是一把打开的折扇。望着这块腰牌,陈忘之的目光变得越发冰冷。
“师兄,我们还是来晚了。”
“这......师弟,快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听见有人走近,忘之并没有抬头,仍然呆呆的握着那块牌子。
秦楚楼走进院子,看到的便是满目的疮痍和花架下的少年。他走到少年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
“这里只剩你一个人吗?”
“......”
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楚楼换了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
秦北寒走过来,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时间,院子里静的可以听见树叶抖动的声音。
久到秦楚楼已经觉得自己的腿蹲的快失去知觉的时候,听到少年轻轻开了口。
“陈忘之。”
“......?”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侠士站在自己面前。
“我叫陈忘之。”
秦北寒轻轻一礼:“在下秦北寒,这是我师弟秦楚楼,我们从太白赶来。”
楚楼揽着少年的肩膀:“我们...先把他安葬了吧。”
少年点了点头,小心的将牌子收入怀中,轻轻握住了爹爹没有温度的手。
(二)秦川拜师
楚楼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秦北寒看向背影略显单薄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
“师兄啊,不然我们把他带回秦川吧,这次的任务造成这种结果,这孩子今后也无处可去。”楚楼满眼担忧的望向师兄。“你就向师傅说明一下情况,我想师傅他一定会同意的。”
“也罢,忘之你怎么看?”
少年紧握的拳头复又松开,慢慢的转过身望着面前二人。
“我跟你们走。”
“那我们这便启程回秦川。”秦北寒下了决定,带着少年三人快马向着北地行进。
终年飘雪的太白山,带着丝丝寒意。师兄用暖裘披在忘之肩膀,饶是如此,江南出身初到北地的少年还是冻红了脸庞。
“师弟,我带他先去见师父,你先回剑坪等我。”秦北寒抱下少年,将马绳交到楚楼手里。
“那你快去快回,我就等着见小师弟啦!”
拉着少年的手,二人向大殿走去。
秦北寒向风掌门禀报此次江南陈家一事的结果,一旁站着的忘之有些局促不安。
“掌门,目前陈家仅剩此子,可否让他入我太白门下?”
风掌门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生未必可贵,死未必可怕,过往种种,应学会放下。从今日起,你将入我太白门下,只是名字需得更改一下。太白地处秦川,取你名字中一个忘字,为师希望你能忘却仇恨,重新开始。从今往后,你便叫秦忘川。”
少年恭敬行了一个礼:“谢掌门,忘川谨记。”
“北寒,我看这孩子与你有缘,便让他跟随你在弑剑阁吧。”
“是。”
从大殿出来,秦北寒便安排了忘川的住处,领来了可御寒的门派衣物等。楚楼开心的拉着小师弟到处逛。
“小师弟你看,这是太白剑坪,平日里师兄弟们的操练之所,这里是登云殿,是太白以前的旧址哦!”
看着涛涛不绝的楚楼,忘川还是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只得跟着楚楼满山跑。
“小师弟,这里是古祭坛,是百年前的建筑,不过现在鲜少有人会来这里。”
“这里真漂亮。”忘川轻声说。
---------------------------------------------------分割线---------------------------------------------------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忘川已从一个清瘦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飞扬的剑眉,一双眼睛眸沉似水。不变的是,他仍然喜欢一身白衣,坐在古祭坛静静打坐。
“小师弟,今天是八荒的论剑大会,你怎么还在这里打坐。”楚楼从远处笑嘻嘻的奔来。
“我也没有报名参加,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罢。”忘川扶额,师兄永远都是浑身充满活力。自己沉默寡言,平日里也很少和师兄弟们聊天,只有楚楼师兄和北寒师兄经常找自己说话。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剑法上。
“你剑法进步那么快,还不去参加,实在可惜。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也好!”楚楼拉起忘川就跑。
(三)论剑大会
论剑顶上,各门派弟子斗得正酣畅。唯一吸引了忘川目光的,是一个紫衣的唐门。
鬼魅一般的步法,如影随形的傀儡术,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副大家风范,打的分外好看却又能恰如其分的点到即止。若不是功力了得,是无法做到收放自如的。想不到年龄相仿的人也有造诣如此高的。忘川起了想切磋的心,然而自己没有报名,只能静静的在一旁观战。
论剑大会后,秦忘川便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唐门。
“阁下何事?”唐门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白,折扇轻摇。
“在下秦忘川,论剑顶见你身手了得,想讨教切磋一下。”忘川也不知道平日里沉默的自己是怎么突然就拦在素未谋面的人面前求切磋的,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如此,在下唐渊,还请阁下带路,我们去个可以不受干扰的地方好好切磋一下。”唐门只觉得面前这个脑袋要低到地里的小太白甚是有趣,便起了捉弄的心。
秦忘川带着唐渊施展轻功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古祭坛,忘川这一路走的很快,然而对方气息很稳的紧跟其后,让忘川暗暗心惊,此人功力或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古祭坛,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像是约定好的,两人身形同时而动。此一战足足打了两个时辰,唐渊一直没有出狠手,就那么和忘川一点点打着。然而忘川发现,拖的时间越长,唐渊的脸色便越难看,气息也纷乱了起来。发现不对的忘川及时收手,唐渊皱了皱眉头,压下胸口泛起的甜意。唐渊暗暗想起初只是想随便和小太白切磋一下,但切磋起来后发现忘川飘逸的身形实在好看,就一直陪他耗着打了下去。明知道自己战斗并不能拖延太久,为什么这次却破例了呢?唐渊抬眼看着面前担忧的忘川,轻轻的笑了。
忘川觉得这个人实在奇怪,明明自己很难受的样子却还冲着自己笑,不自觉的伸手扶他却被唐渊一把抓住,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唐渊好笑的看着忘川:“这几日我都会住在这边,你若还想切磋,随时可以来客房找我,不过,可不能陪你打这么久。”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过,你这个病是怎么一回事?”忘川好奇的打量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唐门。
“无碍,多年前的旧疾了,不能运功时间过长而已。”唐渊莫名的对这个少年生出了一丝好感,便如实相告了。
秦忘川觉得唐渊身手这么好却不能长时间对战实在是个憾事,若非如此,真想和他一直切磋下去,很久都没有人能陪他这么畅快淋漓的打一场了。
自那日之后,忘川便心心念念的每天准时在古祭坛等唐渊来陪他切磋一会,限时规定每次切磋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唐渊笑着应了,看这个小太白每次打不赢自己的样子颇为有趣。
十日之后,各大门派要离开了,秦忘川看着唐渊的背影,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唐渊背对着忘川挥了挥手,那意思,大概就是有缘还能相见吧?忘川心里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