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在哪儿?”乔莞逸抓住身边小侍女的肩膀摇晃，急得快要哭出来。
小侍女也有些无措，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怎么回答，慌忙间瞥见刚走进院子的路无州，忙稍扬声唤了句：“路小姐，乔姑娘又发病了。”
路无州闻言加快了脚步，进屋时，乔莞逸已经松开了这个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小侍女，一边焦躁掀了触手能及的物件，一边哭出来：“哥哥，我要哥哥!”
路无州上前暂点了她穴道，乔莞逸无法行动，只能站在原地，眼泪簌簌而下。她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姐姐似乎不悦了，只得咬住下唇小声哽咽：“哥哥……”
那样子有些可怜巴巴，路无州状若未闻，照例挑了眉头问她：“什么哥哥?”
乔莞逸见终于有人搭理自己，慌忙回答：“哥哥就是哥哥呀!”
路无州面色未变，继续追问：“哥哥用什么武器?”
武器?什么武器?乔莞逸有些迷茫，她困惑的半眯眼想了会儿，忽的有些兴奋：“哥哥最好了!哥哥能厉害的打跑坏人，哥哥还让乔莞逸能捡包子吃!”
捡包子吃?小侍女微哆嗦，又不敢开口质疑。路无州倒是不诧异，这乔莞逸未带回来之前一直在外流浪，能捡口包子吃，也许是件极幸福的事了。只是这哥哥，为何是捡而不是买，路无州也有些糊涂了。旁边乔莞逸倒是陷入了回忆颇为兴奋，开口絮絮叨叨述说曾经，仍是反复些听过无数次的事。
这样的乔莞逸没有伤害性，路无州松了她禁制，转身离开。
乔莞逸一得自由，便像只出笼小鸟般叽叽喳喳东蹦西跳，两条马尾辫俏皮甩在脑后，配上略带稚嫩的声音，过于活泼的样子，也不算惹人讨厌。小侍女忙跟在她身后。
乔莞逸痴痴笑着沿长廊跑，刚到一半又蓦地停下来，伸手指着前方的池塘笑嘻嘻开口：“哥哥带我来喂过鱼。这里的鱼可漂亮啦!抢食的时候……”话未说完，乔莞逸又自顾自的跑开。跟随的小侍女叹了口气。
果真未待多久，假山后又传来乔莞逸的声音：“这里的石头长得真奇怪!以前我还害摔下来过，不过幸好有哥哥接住我啦!”
小侍女闻言跟过去，说实话，这种回忆挺让她艳羡的。充满着阳光的回忆，还有那个温柔、体贴又武功高强的哥哥陪伴。不过如今的乔姑娘，委实有些可怜。
……
路无州回屋还是有些困惑，这乔莞逸是她和师姐路无霜捡到的，多次见到这个清瘦的小姑娘沿街乞食与人争地，也只能因弱小被赶往别处，方才生了侧隐之心。也不知是怎么落下了病根，至于这个所谓的哥哥……
路无州微皱眉碰了碰身旁擦剑的人：“师姐……”
路无霜似是明白她的意思，把剑归了鞘安慰她两声：“我已托了人去调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路无州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遍乔莞逸今日的表现，有些欲言又止。
路无霜挑眉想了会儿，不太确定的回忆：“乔莞逸从假山上摔下来那次，不是刚带来不久吗?没安置侍女也没见过她口中的哥哥，还摔了个骨折躺了数十天。”
路无州不再言语。
乔莞逸近段时间竟不再东奔西跑，而是执著于去后山坡。
乔莞逸一个人爬到山坡上坐着，安静得让小侍女有些不习惯。小侍女凑到她身后，问她：“乔姑娘，你在做什么?”
乔莞逸侧过脸，落寞的垂下眼睫，回答她：“等哥哥呀。你们总说没看到哥哥，乔莞逸在这等哥哥。”
小侍女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坐在她身后等她，等得日落西垂。
乔莞逸没等来哥哥，倒是路无州等来了消息。
这哥哥是确有其人。不过，怕不是乔莞逸口中那个陪伴宠她的哥哥。
事情很简单。这“哥哥”是偶遇的唐门弟子，恰巧碰见弱小的乔莞逸被人欺负，便出手赶走了蛮横的乞丐。而乔莞逸也因此免了一顿伤，还保住了昨日捡来不舍得啃完的半个包子。乔莞逸忙捡回包子，宝贝似的放进怀里，冲那人笑开道谢：“谢谢哥哥!”那唐门似乎不善言辞，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没有打听到他的名姓，即使打听到了又如何，难不成把乔莞逸塞给他说这小乞丐心心念念你?他只是随手一救萍水相逢。
之后，自然没有那个所谓跟着乔莞逸的哥哥。
路无霜给师妹讲完，叹了口气：“臆想。”
路无州沉默了片刻，明白几分，又想起乔莞逸那些话。
“哥哥最好了!哥哥能厉害的打跑坏人，哥哥还让乔莞逸能捡包子吃!”
臆想……
那随手一救，让这个姑娘心中存了这么个人。
从此，她不怕面临困难，就像那人总会如最初一样持扇护她一次周全。怕是那唐门弟子早已忘了此事，也不知自己会被那么个人如此小心珍藏于心。
池塘的鱼，是乔莞逸一个人喂的；假山摔倒，是最后乔莞逸骨折养伤；檐下赏月，是乔莞逸独自深夜梦醒。
那个哥哥，是臆想也好，是逃避也罢，亦或是一种安慰。
路无州依着乔莞逸在山坡坐下，问她：“在等他?”
乔莞逸目不转睛，认真盯着远方山缘被阳光渡上朦朦胧胧的金边，半晌才答：“等哥哥呀。”
路无州也随着她视线方向，盯着那天边尽头朦胧成一片的光晕有些刺眼，也不知是对谁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乔莞逸侧头，不大听得懂那句话，倒是明白最后两字的意思，冲着路无州笑着坚定点头：
“嗯!归矣。”
归矣。
归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