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与哥哥小旭儿在街上同往常一般等爹爹归来时,一直在附近游荡的小乞丐也同往常一般四处乞讨,这便经过了二人面前。
脏兮兮的脸蛋,乱蓬蓬的头发,明明是与他们一般大的年纪,裹在破布里的身体却似乎风一吹便能刮走,只有一双眼睛还格外明亮。
小茹不由向哥哥身后缩了一缩——这个形象着实让她有些微怕,她小声道:“哥哥,这小乞丐可真脏。”末了觉得有些不妥,她本意不是嘲讽,而是同情。但一个孩子哪里又能字字精准,只得有些歉疚地瞥了那小乞丐一眼,所幸对方并未听见,仍旧捧着碗向过路人乞讨着。
“老爷夫人,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赏个铜板,给个馒头也行……”这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倒不像是在骗人。
小茹抿了抿嘴,想到娘亲此时便在家中做着晚饭,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哥哥小旭儿先一步道:“别理他小茹,爹爹就快回来了,我们向前走走。”声音特意往大了说开去,那个小乞丐听见了,便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开,小茹也只得快步跟上哥哥,按下不提。
果不其然,二人的爹爹很快便出现在了不远处,两个孩子飞奔过去,一大两小亲亲热热地向家走去。
小茹和小旭儿的爹是百里荡的镖师,在镖头手下押押小镖,收益小,风险也小,一家子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岁有盈余,和乐美满。
今晚娘亲蒸了大的白面馒头,夸张地说那面香气能飘出十几里外,毕竟这年头普通家户都以玉米和高粱面居多,他们也只偶尔吃那么一回。
小茹本来开开心心地咬着馒头,突然不知怎么想到那个小乞丐,咀嚼的动作便慢了下来。又想到前天听街坊说哪哪大户人家嫌门口乞丐烦心,直接命家丁乱棍打 死丢野外去了,便觉得心里一滞,想了一想,抓起两个馒头便跑了出去,胡乱诌道:“翠花今天犯了错,她爹娘罚她不许吃饭,我带两个馒头给她,很快回来。”剩 下爹娘和哥哥面面相觑疑惑着。
终于,她在拐弯处的街角里看见了那个小乞丐,对方双眼紧闭,瑟缩成一团,但当她走近时,却吸了吸鼻子,微微睁了睁眼,然后便盯着小茹手里的馒头移不开目光了。
还是有些怕,小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将馒头放在小乞丐面前的空碗里,便赶紧缩回了手。
对方却是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从嗓子里哽咽出一句“谢谢。”,然后才抓起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小茹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指了指东南方向道:“书院的尹先生人很好,你,你可以去找他试试。”说完飞也似地跑了。
留下小乞丐低头继续大口咬着馒头,进了嘴巴却是咸的,只因沾了泪水。
第二日尹书衡便注意到书院窗外的小小身影,只见对方想进来又不敢进的样子,随后便听着学堂先生讲的书入了迷,索性靠窗坐下不动了。
尹书衡微微一笑,走到窗下,和颜悦色地问过一番之后,小乞丐从街边的小乞丐变成了书院的小杂役。能吃的上穿的上,也能在门外听课了。
换洗一身,小乞丐再不像小乞丐,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闪亮亮的眸子。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一晃十年过去,小茹长成了该嫁人的年纪,青春貌美,恬静温婉,本是早已订好了门当户对的亲,那家却突然悔了婚,理由很简单,因为小茹的条件已是门不当户不对。
不久前爹爹说要接一单大镖,兴奋地说正好用这钱给小茹当嫁妆,风风光光地将她嫁出去,还带上了哥哥一起,然而这一去二人就没有再回来。
失了顶梁柱,家境自然是一落千丈,娘亲无法,只能替人洗衣支撑,终究只得温饱度日,再不复从前。
这一天,杭州城里处处张灯结彩,鞭炮锣鼓声喧天响,街坊四邻都津津乐道着,杭州城里出了新科探花,这正是在为他接风洗尘,不少大户人家更是赶着巴结不急。
小茹没有看热闹的心情,犹自在家做着女红贴补家用,许久没有人到访的家却响起了敲门声。
小茹的娘开了门,门外站着杭州城有名的王媒婆,不免一惊,还是招唿着坐了。
“探花郎托我上你家里来提亲,你瞧着是怎么个意思?”王媒婆直截了当,小茹的娘却怀疑耳朵出了毛病。
“你当真没走错门么,我们家里如今这样……不,就算是当初,也是攀不上这样的亲事的。”
王媒婆笑了,探花郎早已对她说过其中渊源,于是正色道:“哪里会错,只是这嫁妆可少不得。”
小茹在屋内早已听不下去,走出来刚想让王媒婆不要特意来玩笑她家,门外却在此时响起清越好听的男声。
“嫁妆,便用两个白面馒头,您看可妥当?”
小茹怔住,娘亲愕然。
开门,门外少年笑如春风,清俊儒雅。
一双眸子,明亮如星。
后记:
这个故事的灵感,就来自于上图这三个杭州城里并不十分起眼的NPC小孩,他们的对话我也已经用到了故事里去。
游戏中会有故事的NPC实在很多很多,可能除了任务,很少有人会想要跟那些装饰性的NPC对话,或是驻足听听他们的对话。但我觉得这些细节处更能体现 出一个游戏的细致和用心程度,也许当你在任务中觉得累了的时候,与NPC对对话,会听到很多不一样的故事,而他们也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性格和值得探究的 背景。希望能够与你一同分享这些小小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