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世间有鬼吗?”“不信。”浮生摇摇头。
“你怕鬼吗?”“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有听说过饮玉镇吗?”“掌柜,我是来买东西的,你问这些有何相关?”浮生感到一丝不耐。
神秘商人坐落在开封中偏处一隅,据说他手中有不少珍稀物品在售,浮生废了好大功夫才兜兜转转找到他,谁料对方竟拉着他聊了一阵子的闲话。
“你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只卖有缘人。”“何谓有缘人?”浮生不解。
“佛说:‘机缘成熟的人’便是有缘人,世间相识是缘,相知是缘,相恋是缘,你我之间在此说话亦是缘,但我所讲的有缘人,皆不是我说的那些,你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就是我的有缘人。”
“你想要什么东西?”“火山石,最近江湖老有传闻,有人从云滇饮玉镇带回来一块其貌不扬的火山石,在其中刨出一块绝世美玉,价值连城。”神秘商人说着朝浮生露出一个财迷的笑容:“我一直在寻思,若有有缘人给我带回一块火山石,无论里面是否有美玉,我都赠予他一本独门精工谱,天下武林只此一本。”
浮生心动了,他来找神秘商人的目的,为的就是这本精工谱,精工谱平日里一谱难求,若得此谱,他所铸造的武器必定会更上一层威力,别说一块火山石,哪怕是他想要整座火山,他都会想方设法挪过来。
饮玉镇坐落在云滇的西边,作为云滇唯一小镇本该热闹非凡,浮生发现这里虽然楼台亭阁错落有致,民居茶馆一应俱全,但早已荒无人迹,人走楼空只剩下一座座建筑的空架子,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隐玉镇的镇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甚至连个传说都来不及留下,就这样一座荒凉的镇子,会有神秘商人口中所说价值连城的‘火山石’吗?
尽管抱有怀疑的态度,浮生还是决定在镇子找上一回,直到夜幕降临还是一无所获时,浮生心里的怀疑转为了肯定,那个神秘商人根本就是作弄自己,哪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石头。
作罢作罢,缘分一事不可强求,浮生安慰自己,见天色已黑不好再赶路回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得暂且在镇内先找一处曾是民居的房子凑合一宿,睡至半夜时,因白日奔波极度劳累的浮生,正在香甜朦胧的睡意中,被声声嘈杂吵醒,他揉着睡眼惺忪坐起,意识最先清明起来,窗户传来阵阵丝竹与伶人交织的乐声,与觥筹交错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浮生瞬间清醒过来,他还记得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个荒无人迹的“鬼镇”,怎么会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呢,莫非自己还在睡梦中,想着他又倒回去睡,窗外的喧嚣并没有停歇下反倒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令得浮生的睡意全消,这回才确定自己真的不是身处梦中。
浮生走出屋外,发现门庭若市,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占据两道喧嚣叫卖,茶楼酒馆生意兴旺,白日空荡荡的地方都挤满了人,百思不得其解间,浮生正感饥肠辘辘,见一旁有个挂着“食”字的小摊,遂走过去让摆摊的老头随意给自己来点什么,老头笑呵呵地迎着给他张罗,浮生见他在搅拌着锅里,锅上却没有冒出白烟来,浮生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他灶里的火,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老头脚下一团绿火生得正旺,不多时老头舀了一碗绿色粘稠不名何物的东西上来,上还漂浮着令人作呕的眼珠子:“客官,你的食物行了。”
浮生强装镇定掏出银钱支付,只见老头接过之后一脸为难道:“我们这里不收阳间钱。”说着只见老头拉着自己的头发向旁侧用力一拉,把头颅拉扯下来,再把收来的铜线丢进血淋淋的脖子里,抓在手里摇晃的头颅笑吟吟望着浮生说道:“念着客官初来乍到,我便破个例。”
浮生心里一阵发寒,这时的他再怎样都冷静不下来,转身撒腿就跑,他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并没有留意自己要跑到哪里去,直到喧嚣声完全被抛到了身后,直到一点饮玉镇的星火都见不着时,轻功飞了一路,直到他以为自己跑得足够远时,浮生才停下来靠在树上大喘粗气。
“公子。”一个柔弱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一双白皙的手也正从身后搭上浮生的肩膀,惊魂未定的浮生又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转身看去,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
“你是人是鬼?”浮生向后退了几步,一脸防备盯着女子看,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刀。
“瞧把公子给吓的,奴家当然是人,又不是什么魑魅魍魉。”美人娇嗔一声:“奴家家住附近,见公子一路惊慌失措的,不放心才跟上来,倒是奴家不对,把公子吓着了。”说着美人盈盈一拜,跟浮生道罪着,浮生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连忙抱拳还礼:“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公子半夜为何一人在此呢?”美人朝前像浮生贴近了几步,浮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方才……方才迷路了,所以才慌张了起来。”
饮玉镇的所见所闻太过于匪夷所思,浮生不知应当如何说起,又怕吓着人家姑娘,遂只好拿迷路一说搪塞着。
“呵呵,原来如此,公子今夜不妨到奴家家中小憩一夜,明早奴家再送公子离开。”女子美目盼兮,嘴角轻扬说话间巧笑倩兮,说着又朝着浮生贴了过去,诱人的幽香近在咫尺,任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见到这样一个女子都会心猿意马。
“男女授受不亲,我自行离去便是,不叨扰姑娘。”尽管女子美若天仙,浮生早已无心欣赏,今夜的云滇处处透着古怪,他心里想着还是趁早离开是好。
“那劳烦公子送奴家一路可好?奴家走夜路怕得紧。”“那请姑娘前面带路。”浮生就这样跟着女子走了一路,直到一座茅屋前,女子再三邀请浮生进内,浮生都一一拒绝了,女子依旧笑着动人:“公子是个正直人,会有好报。”
浮生看着女子进屋的身影,若有所思问了一句:“你相信世间有鬼吗?”
女子闻言转过身笑得诡异说道:“我信,因为我就是。”
天地忽地斗旋起来,浮生陡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昨晚睡着的屋子里,天已大亮。
浮生走出门,荒凉的饮玉镇还似昨日来的那样宁静,他第一次觉得宁静会这么美好,偶有过往的八荒弟子见着他会友善的打着招呼,想起昨夜的荒唐,如真似梦令他还是心有余悸。
浮生回到开封之后去找了神秘商人,神秘商人还是对着每一个上门的客人唠嗑着最近从江湖上听到的传闻。
浮生向神秘商人讲述了在饮玉镇的所见所闻,神秘商人依旧问他:“你相信世间有鬼吗?”
这回浮生矛盾了,不知如何作答。
神秘商人却笑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云滇临近五毒一派,你可不知五毒一派为防他人入侵,在周遭附近种有毒瘴,非修炼五毒内功的弟子,很容易中下此毒,此毒于人体无害,只令其产生幻觉深陷其中,如此解释你的所见所闻,亦不足以为奇,这本精工谱依旧赠予你,算是答谢你替我走了一趟。”
是幻觉吗?浮生拿着神秘商人所赠的精工谱走在街上怅然若失,没有留意一旁早已坐满人的茶馆中,说书先生正在台上说得慷慨激扬:“古有鬼女,骨女所化,受屈辱而死,披人皮为饰貌美无双,遇心存歪念者,诱之杀之;遇正直君子者,指引返之……这世间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