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云浩瀚的江湖之中,曾有过一袭以剑为名的白衣。他的存在,是耻辱;他的陨落,是归宿。
剑锋曾是太白剑坪三千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位,师承掌门风无痕,八岁启剑,十岁习得风雷一剑,十五便将天峰五云剑掌握的炉火纯青。十八岁那年,更是凭着一招无痕剑意勇夺太白大弟子的席位,成了八荒中的实力派。
然而,三年后,这位天之骄子却突然出手重伤风无痕,反出太白,加入了青龙会。
他的叛逃,不仅仅是风无痕心中一生的痛,更是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闲谈。
那个手执一柄剑锋闯荡江湖的白衣少侠,为何要选择与天下为敌?
灼热的火光,腥浓的鲜血,满眼的红,他目睹了刀光剑影之下支离破碎的世界,呻吟与哀嚎此起彼伏,直到没了呼吸。年幼的他被父母藏在柴草堆里,看着亲邻一个个惨死在流寇的刀下,故园被一把火吞噬,而那些拿着刀的魔鬼在四周肆无忌惮的狂笑。他第一次感到秦川的雪是那么冷,冷的让人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不再醒来。
在他快睡去的时候,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也没了刺耳的笑声,只有风起雪落的呼呼声,天地幽冥。风雪之中,一个身影徐徐走来,手握三尺青锋,无视两边那些像断线木偶般纷纷倒落的屠夫,步子不急也不慢。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个身影,并在那道影子转身前,张开嘴发出了第一声呻吟。
被救后,他提出了一个请求,他用那把剑在一个流寇的身上刺了二十一个窟窿。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的双亲身负二十一刀。
风无痕: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剑锋:爹和娘都叫我小锋。
风无痕:小锋,嗯,名字不错。小锋啊,现在没有人照顾你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剑锋:好!
风无痕:跟我走,那,想不想拜我为师,学我的功夫啊?
剑锋:嗯,想!
风无痕:那好,我风无痕今天就收你做徒弟,继承我的衣钵,日后定要光大我太白一脉,你可答应?
剑锋:是,师父,徒儿一定答应!
风无痕:好,好,好。
星辰流转,时光变迁,一晃已是十年。
“下一场,便是本门首席大弟子之争。由剑锋对阵莫岸,首席之位最终花落谁家,利剑与飞剑究竟孰强孰弱,一切武擂上见分晓!”
莫岸:“请师兄指教。”
剑锋:“哼,自不量力。”
比擂一开始,双方就打的难分难解,门派**本就难以制敌,更何况是两位本门精英,在双方相互知根知底的状况下,比的便是对本门招式的掌握和领悟。正当双方战况胶着,剑锋却使出了一招无痕剑意破去了莫岸的所有招式,接着一套连招击败莫岸。全场太白弟子为之喝彩。
风无痕:剑锋,如今你已是我太白首席大弟子,便可下山闯荡江湖去了。但,你要谨记一点,八荒弟子切不可伤害百姓,为祸武林。否则,就要废去一身武功,逐出师门。
剑锋: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风无痕:唉,去吧。
自剑锋从秦川走出后,江湖上就流传着一个有关白衣剑客的传言。说死在他剑下的流寇过了千人,说他走过的山路再没有劫匪出现,说所有心里有愧的人都会在他剑下乞求谅解,江湖上一时风云激荡。剑锋的闯荡一直这么继续着,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琴沂。
剑锋从那伙流寇的包围中救出琴沂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命中的死结已经开始织就,一点一点走向灭亡。他只知道,这个穿着素衣只会弹琴的姑娘需要他的保护,无微不至、片刻不离的保护。于是,江湖上没了白衣剑客的传闻,而多了一对琴剑眷侣。他们在江南坐船一起守着长江日出,在燕云遮天蔽日的黄沙里十指相扣,在东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里策马崩腾,在杭州的西子湖,他迎着她娇羞的目光落下了吻。三年里,他陪她游遍了大江南北,他承诺,要陪她看这江湖、这天下一辈子。
三年后,八荒齐聚杭州,共商讨伐青龙会大计。剑锋带着她回太白见风无痕,风无痕对婚事满口赞成。然而,正当讨伐青龙会的计策商量的如火如荼之时,八荒众人却发现自己竟都已中毒,此刻又听守卫来报青龙会大举进攻,八荒损失惨重。事后调查得知,所中之毒乃青龙会特有,此时又有人指出琴沂是青龙会旧部之女,接近剑锋居心叵测,意在八荒。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质问,她百口莫辩,八荒便要将她拿下细细审问。但剑锋从没有怀疑过她,一直在为她辩护,并为此不惜违抗风无痕的命令,也要保她周全。风无痕见宠爱了多年的徒儿为了身边女子不惜违抗师命,还要与八荒相争,怒极反笑,问剑锋是否要违背当年诺言,与师父为敌。
剑锋不语,良久才嚅嗫一句——师父,对不起。风无痕气上心头,怒喊一声孽徒,一招飞剑就欲了结剑锋性命。剑锋含笑闭眼。然而,谁都没有料到,那个平日柔弱的女子会这般勇敢的扑出来,挡在了剑锋的面前,替心爱之人承受了这一剑,选择用自己的命救下剑锋。满堂哗然。
剑锋睁大眼睛看着琴沂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倒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唇角带笑,目光如水,她的裙角染血,素衣如殷。他想起了江南的日出江花,想起了燕云绿洲饮马,想起了东越长乐滩的杜鹃,和西湖断桥上的吻和诺言。最后,他想起了那团火,那些记忆里的哀嚎、呻吟和嘲笑,那团重新燃起的大火将他的双眼灼得通红。他拿起了那柄剑……我意凌云,剑荡八荒!
从此,江湖上再也没了一位叫剑锋的剑客,只多了一柄名为剑锋的利刃。
天下间负我的人啊。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