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们,求你们……”眼泪打湿了干涸在面颊上的血痂落在土里。虽早已看不见了人影在何处,但勉力分辨着,右手血流不止但已是麻木不觉,慢慢撑着爬向三人衣角哭号恳求。见那三人不为所动,秦白露只好咽下屈辱,垂下头狠狠撞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又裂开来,地面上聚起了一小洼血,“请师姐们……放过她,放过她!白露求你们,求你们了!……”
似是不忍,孟青鸾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啧啧啧,师妹这是做什么?”看着秦白露终于垂下不可一世的头,卑微如蝼蚁般跪在自己眼前一下一下地磕在泥地上,卢文锦忍不住走了过去,仿佛逗弄玩物一般,用脚拨拉着秦白露那只被暗器洞穿的右手。嘴角划过一抹艳丽的弧,心内好似被什么膨胀着得意起来,“一个三岁孩子而已,我们还犯不着杀她。不过,要是想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哎呀呀,我的鞋脏了……不如,”卢文锦冲着秦白露轻蔑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波流转间似是想到什么趣味,转头把脚踏在秦白露桃花一般风流秀丽的面颊上,“师妹来给我擦干净吧。”
秦白露的身子先是僵了僵,等反应过来是卢文锦的鞋子踩在了自己面上,挣扎着想起开,可无论如何挣扎,那只鞋却似长在脸上一般一动也不动,这等屈辱,便是连狗都不如,坚韧如秦白露,此刻也忍不住呜咽发抖。宁可杀不可辱!卢文锦是存了羞辱自己的意思,被她如此羞辱,倒不如咬了舌头一了百了才好。可一想到王郅君怀里的小女娃儿…秦白露眼中泛起泪来,便是再大地屈辱也要咽下肚去。拖着被石子磨砺出血的双腿,爬向卢文锦。可眼前色块斑斓,根本无法视物,只粗略看着是卢文锦的鞋子,迟疑着举着左手袖子往上擦了擦。
“慢着!秦师妹你的袖子全是血,脏成这样,怎么还好擦我的鞋?”仿佛是被逗笑一般,卢文锦不耐烦地伸脚踢翻了秦白露,见她有气无力翻倒在地,不仅全无怜悯还柳眉倒竖,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用舔的!舔干净!”
眼见秦白露虽是不愿虽是屈辱,却也把头凑了上去,伸出舌头一点点舔着鞋上的土。卢文锦终于控制不住的张狂大笑起来。
“卢师妹!”王郅君嗔了一眼卢文锦,又瞥见秦白露满身是血,便是冷石心肠如她,也强扭过头装作看不见,把傀儡召回,将小女娃放回傀儡怀中,皱眉道,“似是不妥吧,打骂也就罢了,如此…毕竟白露也是我们的师妹,天香五秀之一。”
卢文锦却不顾王郅君眼里的警告,掀了红唇娇笑,可语气却如鬼魅般森冷:“师姐,你身为唐门长媳,又是我们天香五秀之首,照理应是风光至极啊。可事实却是因手中没有天香至宝青囊书而背地里被唐门弟子瞧不起,想必没有地位没有实权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哼,当日师傅命你联姻唐门嫁给少主唐凌峰,虽说是给你找了退路,却也是断了你继承天香的念头……”
“卢师妹!”孟青鸾终于听不下去,厉声道,“你过分了!”
“孟师姐不也一样么,被师傅联姻给了神威堡嫁给堡主韩守琼,再也做不得天香的掌门了。”卢文锦轻撇了嘴唇,不屑地回望着孟青鸾和王郅君,故作可怜般摇了摇头,“青囊书由小师叔保管,只传给掌门。秦师妹的武学得过师傅首肯,又是小师叔唯一的亲传弟子,医术独步天香,极受师傅和小师叔的疼爱,想必师傅会越过我们把掌门之位传给她吧。”
“不过,这有什么,原本凭着我们五秀的情义,找秦师妹借阅青囊书就好了。可一想到秦师妹为人正直,不讲情面,就任掌门后也断不会将青囊书借阅给你们,你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所以,为了青囊书,秦白露必须死!”卢文锦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得意,愈发顾不得什么了。一双玉指如同利爪一般捏着秦白露的下颔,将一点丰泽朱唇凑过她耳边,轻轻呢喃语气如妖:“秦师妹,这下你知道你为什么必须得死了吧!采薇自立门户,若是你也死了,天香便是在我手中!而我早就答应王师姐孟师姐,许她们青囊书的抄本。什么背叛师门,什么勾结**,呵,通通都是借口罢了!”
“啊!”卢文锦笑的猖狂,却不想一阵剧痛自脚背袭来,原来是秦白露一口狠狠咬在卢文锦脚背上,当时就皮肉翻卷,血流不止。卢文锦反应过来,立时将秦白露踹了出去,恶狠狠地指着王郅君怀中女娃道,“混账东西,此番境地还如此嚣张!难不成还要你和小师叔所生的孽女给你陪葬么!”
“不!你住口!” 秦白露真真陷入疯魔之中,两眼通红,眦角欲裂,被卢文锦踢中的口内浸满了血。
“卢师妹你说什么?!”孟青鸾震惊道。
卢文锦只盯着秦白露,语气仿佛地狱阴风:“师姐没有听错。这小女娃是秦白露和桑柴子这对狗男女生下的孽障!”
“不准你这么说我师父!”
“呵,你不准?你凭什么说不准!”卢文锦嫌一脚不够,便回身又踢了一脚,厉声道,“师徒**!贱人!狗男女!简直是不知廉耻,师门不幸!”
“住口!”
“这些年来桑柴子在外人眼中是翩翩君子,若不是王师姐发现这惊天秘密,谁会知道他虽未娶一女但背地里却是如此衣冠禽兽,连自己的亲传弟子也不放过!还将孽女留在天香谷中抚养!”
“师妹!你住口!” 王郅君忍不住怒然训斥。
“师姐现在便要来训斥我了吗?四年前,桑柴子为何剧毒缠身,医药不治,师姐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嘛!”卢文锦对视着王郅君,见她俏脸煞白,忍不住得意道,“一个月前,师姐找我结盟诉说了秦师妹和桑柴子的事,我虽疑惑却也不敢肯定,直到我去素问轩试探桑柴子,不料碰见大师姐出来倒掉香炉里烧完的香灰,才全部想通。师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香炉里满是被焚烧尽的浸染过冥河水之毒的香饵残渣!原来这一切都是师姐设计的!四年前,师姐意取青囊书,却不想发现了秦师妹和桑柴子师徒**,将计就计以冥河水之毒设计桑柴子师叔中毒,一年后得知桑柴子师叔病入膏肓,才在唐门内放出风声说五毒有蛊可以以毒攻毒,骗得秦师妹向师傅禀报前往五毒寻药,以便今日诬陷秦师妹勾结五毒背叛师门!秦师妹这一寻便是三年,期间秦师妹生下桑柴子的女儿,秘密送回天香交给大师姐抚养,师姐你便多加留心将这孩儿掠来用于威胁秦师妹!”
“说完了?原来你都知道。”听完卢文锦的话,王郅君反而没有生气,只远远伸出手指,看着指上涂抹的蔻丹,仿佛卢文锦说了了什么无趣一谈,可突然间如变脸一般变了脸色,“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怕,我当然怕!可若是连我也死了,你更得不到青囊书,永远做不了实至名归的唐门长媳!”卢文锦丝毫不让地与王郅君对峙,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够了!”孟青鸾一剑隔破两人气势,各扫了两人一眼,缓缓冷静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做了什么,也不管什么师门丑闻,现在都给我先放下!我要青囊书!”
“哼,也罢,先杀了秦白露再说!”卢文锦狠狠看了王郅君一眼后,便只看着如烂泥一般的秦白露。
王郅君不看她,回头望向满面土灰的秦白露,柔声道:“秦师妹,此时你已是不得不死了,看在往日姐妹情分上,我给你一个全尸。”
说罢,王郅君弹了一个瓷瓶到她手中。
“若…若我不死呢!”秦白露自尘土落叶中抬起脸,语气森冷绝望,仿佛噬血一般。
似是早就知道这样一个结果,王郅君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向孟青鸾点头示意。只见孟青鸾一脸肃杀,挥剑带起一道风声,剑尖遥指着傀儡怀中的小女娃道:“师妹可知,除了你的女儿,小师叔也在我们手中。若是师妹不听话,小师叔和你们的女儿也得陪葬!若是师妹听话乖乖赴死,或许小师叔和你们的女儿还能捡回一条命…”
“无耻!无耻!你们竟以师傅和我孩儿之命胁迫我!”秦白露早已重伤,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着站起来,可膝盖已损,右手手腕已断,如何能站起来。只见她手指间筋脉毕现,指甲嵌进手掌肉中,哭吼道,“贱人!不准伤我孩儿!”
“你和你孩子,只可活一个!自己选吧!”
“若我死,你们必会放过我师傅和我孩儿?!”秦白露攥紧了王郅君给的瓷瓶,厉声道,“你们可敢赌誓!”
“自然!”
“好,如你们所愿。若我死了,你们还不放过我师傅和孩儿,我便化作厉鬼叫你们和你们的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安宁!”
说完,眼中决绝竟滴下一滴血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