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一品楼。
一品楼是一座名不副实的酒楼,狭窄,破落,像一块难看的伤疤贴在杭州这张漂亮的面皮上。平日里一品楼生意寥寥,这当儿倒托了大风大雨的福,挤满了酒客,热闹非凡。
楼内西面靠窗的角落,一人醉倒在酒桌上,瞧不出生息。看这人竹笠蓑衣,浑身湿透,竟能就这么睡着了,倒也奇了。这桌上搁着一只青花酒杯,一壶烧酒,还有一柄剑,一柄黑色的剑。
值得一说的是,蓑衣剑客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灰鸽,缩着翅膀,一动不动,一时教人分辨不出这只是个栩栩如生的雕塑,还是活物。
这时,一名流里流气的胖子摇摇晃晃迈进酒楼来,他放眼一瞧,见楼内坐满了酒客,唯有西角的一张酒桌只趴着一个人,空荡荡地留有位置。
胖子想也不想,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坐下,伸手叫嚷着让小二过来,点了几样菜,一壶酒。菜未上来,胖子无聊地东扭西扭,看到眼前熟睡之人肩上停着一只鸽子,顿时来了兴致,伸手去捉。
那蓑衣剑客睡得如同死物,任楼内酒客大吵大闹皆是毫无动静,这会儿却右手如闪电般瞬息扣在剑柄上,沉声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别起歪心思。”
胖子不知好歹地道:“我就看看,看完就还给你。”他心想,看一眼总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也不见蓑衣剑客有什么动作,只听见“铮”的一声响,半截黑沉沉的剑刃就从剑鞘内滑了出来,眨眼间又还入剑鞘,几息之后,才见寒光闪了一闪。
小二把菜全端上来后,怎么叫都不见那胖子答复,便壮着胆子轻轻摇了一下胖子的肩膀。岂料这一摇,胖子就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胖子睁着眼睛,神态安详,身上不见任何伤口,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死了。
小二这才想起,这桌上还坐着另外一人的。只是此时此刻,人已不知所踪,只留了几枚铜板在桌上,泛着冷光。
小二不觉地看向窗外,正看到一人竹笠蓑衣行走在渐渐缓和的风雨中,就像一团被水浸透的墨痕,越发模糊,直至不见。
几个时辰前,蓑衣剑客收到飞鸽传信,信上内容十分简单:“召集所有人马,速回!”但末尾处印着的沧水徽纹,却是刺目的深紫色,代表十万火急。于是他马不停蹄从九华赶到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