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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是否是二八妙龄不得而知，佳人腰间有没有伏剑亦不得而知，但曾雨墨的骨髓倒真是快要被这位佳人给折腾枯了。
“城东的羊肉汤都是不错的，你还是先补一补的好。”曾雨墨记住了老梁的话，一大早进了西宁城之后，便撇下二人，匆匆赶往城东。
西北的羊不似中原的羊那般柴瘦和腥膻，所煮出的羊汤亦不像中原的羊汤那样呈乳白色。
却见城东一家羊汤店门外的空地上，柴火上架起的大锅正雾气弥漫，金黄色的汤像热油一样滚滚沸腾。煮羊的师傅用一柄大叉自汤中挑起煮好的一腔羊，“蓬”地扔在一旁的砧板上，沿着肋骨“咔咔”几斧剁成了数段，又抽出剔刀，“噌噌噌”数刀，削下许多肉来，接着，师傅将肉快速地串在铁签子上，浸了几遍调料，便放在火炉上炙烤，不一会儿，羊肉就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这时，伙计自店里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空心烧饼，食客们便取了羊肉夹在烧饼里，就着添了香荽和蒜苗的热汤狼吞虎咽起来。
热流不断涌进食客们的胃里又蔓延全身，很快，清晨的寒气就被这顿早餐驱赶得无影无踪。吃完这一餐，曾雨墨付了钱，一起身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似乎疲劳感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接下来，就该办公事了。曾雨墨伸了个懒腰，缓缓将手垂下，手垂到一半时，他顺势拉住了一个经过的端盘伙计。
“这位客人有什么吩咐？”端盘伙计停下脚步，问道。
“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前段时间城外往平安驿的路上出了件大案，你可知道？”
“你说的是神威堡的人被干掉的那件事？”
“是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我也只是听说，当时我和店里的弟兄几个都好奇得很，还专门到那条路上看了看，结果也没发现什么，就是在一个地方看到了有山石砸下来的痕迹，倒还真像是路被石头堵住过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条路的一边靠着山，掉下来几个石头还不是家常便饭嘛。嗨，谁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不是谣传呢。”
曾雨墨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神威堡的人为什么要经过那里？”
“不知道。我记得很清楚，事发前根本没有大批神威堡的人从城里经过。所以我就怀疑那事可能是假的。”
“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这件事的？”
“王胡子讲给我听的。”端盘伙计指了指调汤的师傅，又补充道：“他也一样是听说，大家都是听说的。不久前，城里来了个要饭的瘸子，那瘸子还领着一个看上去像他的弟弟的年轻人，神威堡人遇害、在哪遇害、凶手用的什么手段都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
“他们就没说过神威堡的人为什么要经过那里？”
“没说过，一问他们，那瘸子的脸就憋的通红，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和问话的人吵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曾雨墨认真听着，那瘸子是不是莫名其妙，他已心中有数，便又问道： “他们现在住在哪？”
“北门。”
北门又叫拱辰门，于城正北，遥望北山。所谓北山，峰高三百余尺，有若削成，距城数十里，西邻湟水，雄阔威严。山上有三国时期修建的古刹，名曰土楼山寺，镶嵌在断岩陡坡之间，被风雨削蚀数百年。
风雨削蚀的是古刹，消磨一切的则是时间，人生总是不堪时间的消磨，因为人生短暂，短暂到使人仅仅只能洞察细微渺小的逝去，却不易察觉博大事物的变化。住在拱辰门洞里的老乞丐就是这样，他见证了陪伴自己的野狗们相继老死，也感觉到自己正一天天的老去，却从未察觉过北边山上远远望见的那座古刹也正在一天天的变老。
——他察觉不到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贤者或是哲人。他只是个凡人，他更关心自己的生活，更关心那些易对他造成影响的事。而易对他造成影响的事，就可以比如： 最近，拱辰门洞里又来了两个和他抢饭碗的同行。
已至上午，门洞里还储存着昨夜留下的寒冷，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照亮了门洞的一角。老乞丐懒洋洋地挪了几次屁股，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阳光下，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勤劳了，至少比对面的那两个年轻的懒鬼强。老乞丐这样想着，用厌恶的目光瞟了几眼尚卧在对面阴影里的那两个年轻乞丐。
老乞丐不喜欢他们，尤其不喜欢稍微年长又有些瘸腿的那个。他觉得那小子的眼神里有股狠劲儿，不但让人提心吊胆，更有碍于乞讨。老乞丐甚至认为自己最近的生意不好都是因为这小子的眼神儿把施舍的人都吓走了。他这样想着，不免又气上心头，愤愤地瞪了过去。
只见那瘸腿的年轻乞丐尚卧在破被褥里，更年轻的那个正端着一碗清水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他正喝着水，突然察觉到老乞丐的敌意，便也一眼瞪向了老乞丐。
两人目光对视，老乞丐就像蜗牛被刺了触角，灰溜溜地将脖子扭向一边。然后老乞丐便看到了一双官靴，一双一尘不染的官靴。老乞丐慌忙缩成了一团，额头点地，一声不吭。他生怕这是位来找茬的，但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便斜眼睇向对面那两个年轻乞丐。果然如他所料，那两个年轻乞丐无动于衷。老乞丐多么希望这位官爷以无礼为由将他们轰出城，但面前的这双官靴却始终滞在原地。于是老乞丐怀着好奇，大着胆子一点点将目光由官靴向上移，只见这位官爷一袭白衣，敞开着胸怀，一身雪白结实又匀称的肌肉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温暖而英俊的脸上则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老乞丐呆了呆，正想对这位官爷称赞一番，突然几疙瘩碎银自这位官爷掂量的手中落下，掉在了老乞丐手边。
